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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三八


  「德·蒙塔萊小姐」她說,「請通知您的朋友,德·拉瓦利埃爾小姐,我感到遺憾,不能不打亂她的尋找孤獨的計劃,請她不要象她希望的那樣,一個人在她自己屋裡追求寂寞,來跟我們一起到聖日耳曼去追求寂寞吧。」

  「啊!可憐的拉瓦利埃爾,」蒙塔萊說,她臉上流露出悲傷,心裡卻充滿了快樂。「啊!殿下,難道您就沒有辦法……」

  「夠了!」王太弟夫人說,「我希望如此!比起別人來,我更喜歡拉博姆-勒布朗小姐陪著我。去吧,叫她上我這兒來,您好好養您的腿。」

  蒙塔萊沒有讓她再吩咐第二遍。她回去立刻寫回信給馬利科爾納,寫好以後塞在地毯底嚇。這封回信上寫的是:「她將去。」就是一個斯巴達女人也不會寫得這麼簡潔。

  「這樣一來,」王太弟夫人想,「在路上我監視她,在夜裡她睡在我旁邊,陛下要是能跟德·拉瓦利埃爾小姐交談一句話,那才算他本領大呢。」

  拉瓦利埃爾接到走的命令時流露出的那種無所謂的溫柔表情,跟她接到要她留下的命令時完全一樣。

  只不過她心中的喜悅是非常強烈的。她把王太弟夫人的這個改變主意看成是老天爺給她送來的安慰。

  她沒有王太弟夫人那樣敏銳的洞察力,她把一切都算在命運的帳上

  除掉失寵的人、病人和腿扭傷的人以外,所有的人都到聖日耳曼去了。這時候馬利科爾納讓他的木匠坐著德·聖埃尼昂先生的一輛四輪馬車進來,然後領他走進拉瓦利埃爾的屋子下面的那間屋子。

  這個人在許給他特別優厚的報酬的誘惑下,開始工作。

  工具都是從王室的工程師那兒取來的,是最優良的工具,其中有一把鋸子,無比鋒利,甚至可以在水裡鋸堅硬如鐵的橡木板,因此工作進展迅速。在兩根小梁中間挑選的一塊四方的天花板,被聖埃尼昂、馬利科爾納、木匠和一個心腹僕人托著落下來。這個心腹僕人什麼都能看見,什麼都能聽見,就是什麼都說不出來。

  不過,按照馬利科爾納畫出的新平面圖,洞口要開在角落裡。

  原因是這樣的。

  因為拉瓦利埃爾的屋子裡沒有盟洗室,在拉瓦利埃爾要求下,當天早上得到了一架大屏風用來代替隔牆板。

  屏風已經送來了。

  它完全可以把洞口遮住,何況這個洞口經過細木工的手藝安排以後將一點也看不出。

  洞口開好了,木匠從小梁中間鑽進去,到了拉瓦利埃爾的屋子裡。

  到了那兒,他在地板上鋸了一個四方形的洞,用鑲這塊地板的木頭做了一個翻板活門,正好嵌進洞口,即使是最有經驗的人的眼睛也不能看到地板拼接造成的縫隙。

  馬利科爾納什麼都考慮到了。事先買好的一個把手和兩個鉸鏈裝在這塊翻板活門上。

  當時有些房屋的中二層已經開始裝一種小螺旋形樓梯,頭腦靈活的馬利科爾納買了一座現成的,花了二千法郎。

  樓梯比實際需要高了一些,但是木匠去掉幾級以後,高低就完全適合了。

  這座要承受如此出名的一個人的體重的樓梯,僅僅用兩個鐵鉤掛在牆上。

  至於樓梯的底部,用兩個樁子固定在伯爵房間的地板上,樁子是用螺絲釘釘住的。國王和他的參謀班子可以在這座樓梯上上下下而不用絲毫害怕。

  鐵錘敲的時候先用廢麻做的小墊子墊上,銼刀銼的時候柄用羊毛裹起來,刀身用油浸過。

  況且,響聲最大的活兒是在夜間和天亮時幹的,也就是說趁著拉瓦利埃爾和王太弟夫人不在的時候幹的。

  到了兩點鐘左右,整個宮廷回到王宮,拉瓦利埃爾上樓來到自己的房間時,一切都收拾好了,役有一點兒鋸屑,沒有一小塊刨花可以證明有人侵犯了住宅。

  只是德·聖埃尼昂想盡自己最大的力量來協助這樁工作,他紮破了手指,撕破了襯衫,為國王效勞流了許多汗。

  特別是他的手掌上滿是水泡。

  這些水泡是他為馬利科爾納扶住樓梯時磨出來的。

  他另外還親手搬運了五段樓梯,每段是兩級梯級。

  總之,我們可以這樣說,國王如果看見他如此熱心地幹活兒,一定會向他發誓說一輩子感激他。

  馬利科爾納是一個計算精確的人,正象他估計的那樣,木匠在二十四小時內完成了全部工程。

  木匠得到二十四個路易,喜出望外地走了。平時他要幹半年的活兒才能賺這麼些錢。

  誰也沒有疑心到在德·拉瓦利埃爾小姐的套房下面發生的事。

  但是第二天晚上,拉瓦利埃爾剛離開圍在王太弟夫人身邊的人圈,回到自已的屋裡,就聽見屋子盡裡面嘎的響了一聲

  她吃了一驚,看看聲音是從哪兒發出的。聲音又響起來了。

  「誰在那兒?」她驚慌失措地問。

  「我,」她聽到如此熟悉的國王的嗓音說。

  「您!……您!」年輕姑娘大聲叫了起來,她一時之間還以為自己是在做夢呢。「可是您,您在哪兒?……您,陛下?」

  「在這兒,」國王回答,他推開一頁屏風,象鬼魂似的出現在套房的深處。

  拉瓦利埃爾發出一聲叫喊,全身哆嗦著倒在一把扶手椅上。

  第一七四章 出現

  拉瓦利埃爾很快地就從驚訝中恢復過來,國王的突然出現使她失去了信心,但是國王的舉止謙恭有禮,因此她的信心又恢復了。

  但是國王看出使拉瓦利埃爾特別感到不安的是他進入她屋子的方法,於是他把藏在屏風後面的樓梯構造解釋給她聽,特別是否認這是一次超自然的顯形。

  「啊!陛下,」拉瓦利埃爾一邊說,一邊帶著迷人的微笑,搖搖長著金黃頭髮的腦袋,「不論在不在我面前,您都同樣時時刻刻出現在我心中。」

  「這是什麼意思,路易絲?」

  「啊!您很清楚,陛下,您在楓丹白露發現了那個可憐姑娘的秘密,您來到十字架底下把她帶走,她無時無刻不在想念您。」

  「路易絲,您叫我感到太快樂,太幸福啦。」

  拉瓦利埃爾露出優鬱的笑容,繼續說:

  「旦是,陛下,您沒有考慮到您的巧妙的發明對我們不可能有任何用處?」

  「為什麼?快說,我等著。」

  「因為我住的這間屋子,陛下,躲不開搜查,一點也躲不開,王太弟夫人偶爾會來,我的那些同伴隨時隨刻都來,把我的門從裡面關上,這是暴露自己,就等於在門上寫上『別進來,國王在這兒』,瞧,陛下,此時此刻,沒有什麼能阻止門打開,讓人撞見陛下待在我身邊。」

  「那樣的話,」國王笑著說,「我真的會被當成是幽靈了,因為沒有一個人能說出我是從哪兒進來的。然而只有幽靈能夠穿過牆壁,越過天花板。」

  「啊!陛下,這是怎樣的冒險啊!您好好想想,陛下,會引起怎樣的議論啊!在有關侍從女伴的那些風言風語中,象這樣的事還不曾有過,雖然喜歡嚼舌頭的人,從來沒有饒過我們這些可憐的女人。」

  「您從這一切得出的結論呢,我親愛的路易絲?……說吧,解釋給我聽吧。」

  「陛下應該,唉!請原諒我,這句話太殘酷……」

  路易莞爾一笑。

  「說吧,」他說。

  「陛下應該拆掉這座樓梯,放棄這些鬼計謀、新花樣。因為您如果在這兒被人發現,其結果之壞,請您想想,將遠遠超過我們在這兒相會所得到的快樂。」

  「好吧,親愛的路易絲,」國王情深意切地說,「在拆掉這座我上來的樓梯以外,還有一個更簡單的辦法您卻沒有想到。」

  「一個辦法,·還有一個辦法?」

  「是的,還有一個辦法。啊!您愛我沒有我愛您那麼深,路易絲,既然我的腦筋比您動得快。」

  她望著他,路易朝她伸過手去,她輕輕地握住。

  「您說,」國王繼續說,「每個人都可以隨便進來,我上這兒來會被人撞見嗎?」

  「瞧,陛下,就在您說這句話的時候,我還提心吊膽,直打哆嗦呢。」

  「好吧,不過您從這座樓梯下去,到樓下的房間,就不會被人撞見了。」

  「陛下,陛下,您這是在說什麼?,拉瓦利埃爾嚇得叫了起來。

  「您誤解了我的意思,路易絲,我剛一開口,您就發這麼大的脾氣;首先,您知道這幾間屋子是誰的嗎?」

  「當然是德·吉什們爵的了。」

  「不,是德·聖埃尼昂先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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