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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二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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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六八章 夏約 雖然沒有人招呼馬尼康和馬利科爾納,他們還是在後面眼著國王和達爾大尼央。 這是兩個非常聰明的人,只不過馬利科爾納由於野心勃勃,常常到得太早,馬尼康由於懶惰成性,常常到得太晚。 這一次他們到得正是時候。 五匹馬已經準備好。 國王和達爾大尼央騎兩匹,馬利科爾納和馬尼康騎兩匹。 馬廄裡的一個年輕侍從騎上了第五匹。 整個馬隊奔馳而去。 馬是達爾大尼央親自仔細挑選的,都是為相思所苦的情人們所需要的馬,它們不是在跑,而是在飛。 在出發以後十分鐘,馬隊在滾滾塵土中來到了夏約。 國王簡直是飛也似的從馬上跳下來。但是,儘管他這個動作是那麼快,他還是發現達爾大尼央已經抓住了他的馬的籠頭。 國王向火槍手做了一個感謝的表示,並且把韁繩扔到年輕侍從的胳膊上。 接著他奔進門廳,使勁地推開門,走進會客室。 馬尼康、馬利科爾納和年輕侍從留在外面;達爾大尼來眼著他的主人。 走進會客室,最先引起國王注意的就是路易絲,她不是跪在一個大石十字架下面,而是躺在它下面。 這間會客室只有一扇裝著鐵柵欄的狹長窗子透進光線來,窗子上還爬滿攀援植物,所以年輕姑娘平躺在陰暗中的潮濕的石板地上,幾乎看不見。 她一個人,毫無生氣,象她身子底下的石板地一樣冷。 國王看見她這種模樣,還以為她己經死了,發出一聲可怕的叫喊,達爾大尼央聽見了趕快跑過來。 國王已經用一條胳膊抱住她的身體。達爾大尼央幫著他把可冷的女人托起來她全身已經發僵。 國王把她整個摟在懷裡,用他的吻來暖和她冰冷的手和兩鬢。 達爾大尼央拉動鐘樓大鐘的繩子。 加爾默羅會的修女們聽到鐘聲跑來了。 這些聖潔的修女看到兩個男人抱著一個女人,發出憤慨的叫聲。 修道院院長也跑來了。 她儘管為人嚴厲,卻是一個比宮廷婦女還要熱衷於上流社會生活的女人;她從在場者對這個男人表示出的尊敬態度,同時也從他攪亂整個修道院的那種主子氣派,一眼就認出他是國王。 她一看到國王,立刻就退回自己的屋子裡去。這是一個避免損害到自己的尊嚴的辦法。 但是她讓修女們送來了各種強心藥,匈牙利王后藥酒和蜜裡月薩藥酒,等等,另外還下命令把各處的門都關上。 這個命令下得很及時,因為國王痛苦得大吵大叫到了絕望的地步。 國王已經決定派人把他的醫生找來,沒想到拉瓦利埃爾突然活過來了。 她睜開眼睛,首先看到的是跪在她腳邊的國王。毫無疑問她沒有認出他來,因為她發出一聲痛苦的歎息。 路易用貪婪的目光望著她。 最後她遊移不定的目光停在國王身上。她認出了他,一使勁想從他的懷裡掙脫出來。 「怎麼!」她喃喃地說,「棲牲又沒有實現?」 「啊!不!不!」國王叫起來,「永遠不會實現了,是我在向您發誓。」 她儘管身體虛弱,筋疲力盡,還是掙扎著立起來。 「然而必須如此,」她說,「必須如此,不要再攔阻我。」 「我,我會讓您去犧牲自己嗎?」路易大聲叫起來。「決不會!決不會!」 「好!」達爾大尼央嘴裡咕噥著,「現在應該出去了。既然他們開始說話了,我們的耳朵就該避開。」 達爾大尼央走了出去,讓一對情人單獨留下。 「陛下,」拉瓦利埃爾繼續說,「一句也別再說了,我求您。請您別毀掉我唯一能希望得到的未來,也就是說,我的靈魂得救;別為了一時衝動,毀掉您的未來,也就是說,您的榮譽。」 「一時衝動?」國王叫了起來。 「啊!現在,」拉瓦利埃爾說,「現在,陛下,我可以看清楚您的心了!」 「您,路易絲?」 「啊!是的,我!」 「請您解釋。」 「一陣不可理解的、不理智的衝動,可能暫時在您看來是一個充足的理由,但是您有您的職責,它們與您對一個可憐的姑娘的愛情是不相容的。忘了我吧。」 「我,忘了您?」 「您已經這樣做過。」 「寧可去死!」 「陛下,您不可能愛您在昨天夜裡那麼殘忍地下決心要殺害的女人。」 「您在對我說些什麼?請您說說清楚。」 「我說的是,您昨天早晨要求我什麼?要求我愛您。您答應我用什麼作為交換呢?您如果對我發怒的話,決不會超過半夜而不來向我提出和解。」 「啊!原諒我,原諒我,路易絲!我當時嫉妒得發瘋了。」 「陛下,嫉妒是一種卑劣的感情,它就象割了的稗子一樣還會長出來。您以後還會嫉妒的,結果會把我殺害的。發發慈悲,讓我去死吧。」 「再多說一句這種話,小姐,您就會看見我死在您的腳下。」 「不,不,陛下,我比您清楚我是怎麼一個人。請您相信我,您千萬別為了一個受到眾人蔑視的可憐女人毀掉您自己。」 「啊!把您指責的那些人的名字告訴我,把他們的名字告訴我!」 「我不埋怨任何人,陛下;我只指責我自己。別了,陛下!您這樣跟我談話,有損您自己的榮譽。」 「當心,路易絲,您這樣對我說,使我陷於絕望之中;當心!」 「啊!陛下!陛下!讓我跟天主在一起吧,我求求您!」 「我甚至要從天主手裡把您奪回來!」 「可是,」可憐的姑娘叫了起來,「您得先把我從那些要毀掉我的生命和我的榮譽的兇惡敵人手裡奪回來。如果您有足夠的勇氣愛,那就應該有足夠力量保護我,但是,沒有,您說您愛著的女人,別人侮辱她,嘲笑她,把她趕走。」 這個心地善良的孩子,痛苦使得她提出了控訴,她一邊哭,一邊絞著自己的雙手。 「別人把您趕走!」國王叫了起來。「我這是第二次聽見這句話了。」 「受盡了屈辱,陛下。您也已經看得很清楚,我除了天主沒有別的保護人,除了禱告沒有別的安慰,除了修道院沒有別的庇護所。」 「我的王宮將是您的,我的宮廷將是您的。啊!什麼也不用害怕了,路易絲,昨天把您趕走的那些人,更確切地說,那些女人,明天就會在您面前發抖。我說什麼,明天?今天早上我已經罵過,威脅過。我可以把我還握在手中的雷電發出去。路易絲!路易絲!我會為您毫不留情地報仇的。悔恨的眼淚將要賠償您的眼淚。只不過請您把您的敵人們的名字告訴我。」 「決不!決不!」 「那您要我怎麼懲罰呢?」 「陛下,應該懲罰的那些人會使您手軟的。」 「啊!您一點不瞭解我!」路易怒氣衝衝地叫起來。「我非但不會手軟,還會燒光我的整個王國,詛咒我的整個家族。是的,我甚至連這條胳膊都要懲罰,如果這條胳膊太懦弱,不能把所有與世上最溫柔的人兒為敵的人全部消滅。」 路易在說這幾句話時,果然用拳頭狠狠地敲橡木護牆板發出淒慘的咚咚聲。 拉瓦利埃爾感到害怕。這個權力無限的年輕人發起怒來,有著一種威嚴的,不祥的徵兆,因為象暴風雨一樣,他的怒火可能會致人死命。 她原來認為再沒有比她更痛苦的了,現在卻被他的這種以威脅和暴力形式表現出來的痛苦征服了。 「陛下,」她說,「最後一次我懇求您,離開我吧。這個平靜的庇護所使我變得堅強起來,我在天主的保護下感到自己比以前平靜了,天生是這樣一位保護人,人類的一切卑鄙的惡毒言行在他面前都不起作用了。陛下,再懇求您一次,讓我跟天主在一起吧。」 「既然如此,」路易叫了起來,「您就坦率她承認您從來沒有愛過我,承認我的低首下心,我的悔恨表示使您的自尊心得到滿足,但是您並不為我的痛苦感到難過。您就承認法蘭西國王對您說來不再是一個他的愛情可以給您帶來幸福的情人,而是一個他的任性甚至把您最後一根心弦都摧毀了的暴君。您別說您是在尋找天主,而要承認您是在逃避國王。不,天主決不贊同作出堅決不變的決定的人。天主允許悔恨和自責,他饒恕人,他希望人相愛。」 這些話就象把火焰灌進路易絲的周身血管,她一邊聽著,一邊痛苦得渾身抽搐。 「可是,您難道沒有聽說?」她說。 「聽說什麼?」 「您難道沒有聽說我被人攆走,我受到鄙視,我是應該鄙視的?」 「我要讓您成為我宮廷上最受人敬重,最受人祟拜,最受人羡慕的人。」 「請您向我證明您一直在愛著我。」 「怎麼證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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