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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二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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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娜在考慮。 王太弟夫人裝模作樣,保持著一種漠不關心的態度,即使是膽子沒有拉瓦利埃爾小的人見了也會感到驚慌。 「小姐,」王太后突然說,她並不打算掩飾自己的西班牙口音,而掩飾西班牙口音是她一向不會忘掉的事,除非是在她發脾氣的時候。「再走近一點,好,讓我們談談您,既然人人都在談。」 「談談我?」拉瓦利埃爾臉色發白,叫了起來。 「您就假裝不知道吧,美人兒,您知道德·吉什先生和德·瓦爾德先生的決鬥嗎?」 「我的天主!夫人,昨天就耳聞了,」拉瓦利埃年雙手十指交叉緊握在一起。 「您事先沒有料到嗎?」 「為什麼我會料到呢,夫人?」 「因為兩個男人不會無緣無故決鬥,而您一定知道這兩個對手產生仇恨的原因。」 「我完全不知道,夫人。」 「矢口否認,這是一種相當俗氣的辯護方法,而您是個聰明人,小姐,您應該避免做這些俗氣的事。換個說法吧。」 「我的天主!太后陛下,您這種冷冰冰的態度使我感到害怕。難道我這樣不幸,竟失寵於您了嗎?」 王太弟夫人笑起來了。拉瓦利埃爾目瞪口呆地望著她。 安娜又說: 「失寵於我!……失寵於我!您不想想您在說什麼,德·拉瓦利埃爾小姐,我要讓人失寵於我,還得先讓我想到他才成。我想到您,僅僅是因為別人談您談得有點太多了,我不喜歡別人談我宮廷裡的年輕姑娘。」 「承蒙陛下告訴我,非常榮幸,」拉瓦利埃爾驚慌失措地說,「不過我不明白別人可能在什麼事上對我感興趣。」 「我來告訴您。德·吉什先生不得不為您辯護。」 「我?」 「正是您。他是一個騎士,而容貌美麗的女冒險家們都喜歡騎士們為她們舉起長矛。我恨決鬥,因此我特別恨冒險事兒……您應該好好記住。」 拉瓦利埃爾跪倒在太后腳下,太后不理睬她。她朝王太弟夫人伸出雙手,王太弟夫人當面笑她。 她的自尊心使她又站了起來。 「兩位夫人,」她說,「我已經問了我犯的是什麼罪。太后陛下應該告訴我;我注意到太后陛下已經定我有罪,不容許我替自己辯護。」 「喲!」奧地利安娜叫了起來,「您倒是看看,多麼漂亮的話,王太弟夫人,多麼高尚的感情。這個女孩子是個公主,是居魯士大帝①的追求者之一……這是個多情種子,而且滿嘴的豪言壯語。一看就知道,我的美人兒,我們是在跟戴王冠的人的交往中培養了我們的智力。」 拉瓦利埃爾感到心如刀絞。她的臉色不是變得更加蒼白,而是變得象百合花一樣白,渾身的力氣一點也沒有了。 「我是希望告訴您,」太后鄙薄地說下去,「如果您再繼續懷有這樣的感情,就會使我們這些女人感到丟臉,甚至我們會不好意思和您待在一起。要變得單純一些,小姐。順便問一問,我聽人說,您訂過婚?」 拉瓦利埃爾按住自己的心口,一陣劇痛剛剛撕碎了她的心。 「有人和您說話,要回答!」 「是的,夫人。」 「跟一位世家子弟訂婚?」 「是的,夫人。」 ① 居魯士大帝:一十七世紀法國貴族沙龍文學作品、長篇小說《阿爾塔梅納,或名居魯士大帝》中的主人公。作者為法國女作家斯居代裡小姐。 「叫什麼名字?」 「德·布拉熱洛納子爵先生。」 「您要知道,這對您說來,小姐,是很大的幸運;沒有財產,沒有地位……自身也沒有特殊的優點,您應該感謝上蒼給您創造了這樣的一個美好的未來。」 拉瓦利埃爾沒有回嘴。 「這位德·布拉熱洛納子爵現在在哪兒?」太后繼續問。 「在英國,」王太弟夫人說,「這位小姐獲得成功的消息不會不傳到他那兒去。」 「天啊!」心情煩亂的拉瓦利埃爾低聲說。 「好吧,小姐,」奧地利安娜說,「讓我們召回這個年輕人,然後把您和他送到什麼地方去。如果您有不同意見,年輕姑娘都有古怪的打算的,那相信我好了,我會把您送到正道上去的。有許多不如您的姑娘,都已經被我送上了正道。」 拉瓦利埃爾已經不聽了。殘酷無情的太后接著又說: 「我要把您一個人單獨送到某個地方,您可以在那兒認真思考。思考可以使沸騰的血液冷靜下來,可以把年輕人的種種幻想消滅乾淨。我猜想,您懂得我的意思?」 「夫人,夫人!」 「話說到此為止。」 「陛下,我是無辜的,您可能猜想出的那些錯誤我都投有犯。陛下,請您看看我有多麼絕望。我是那麼愛陛下,那麼尊敬陛下啊!」 「最好您還是不要尊敬我,」太后用冷酷的諷刺口氣說。「最好您不是無辜的。是不是您以為,如果您犯了錯誤,我會裝著沒看見?」 「啊!夫人,您不讓我活下去了。」 「請您別演戲啦,否則我要安排結局了。走吧,回到您自己的屋裡去,但願我的教訓對您有用。」 「夫人,」拉瓦利埃爾握住德奧爾良公爵夫人的雙手,對她說,「您是那麼仁慈,請您替我求求情吧!」 「我!」德·奧爾良公爵夫人帶著侮辱性的高興神情說,「我,仁慈?……啊!小姐,連您自己也不相信!」 她毫不客氣地把年輕姑娘的手推開。 太后和王太弟夫人看到她的蒼白臉色和眼淚,料想她一定會屈服,誰知她非但沒有屈服,反而忽然間恢復了鎮靜和尊嚴,深深地行了一個屈膝禮退了出去。 「噢,」奧地利安娜對王太弟夫人說,「您看她還會再繼續這麼幹嗎?」 「我不相信性格溫柔和有耐心的人,」王太弟夫人回答。「再沒有比有耐心的人更勇敢的了,再沒有比性格溫柔的人更自信的了。」 「我向您保證,她在朝瑪斯神看以前要三思而行了。」 「那要看她是不是得到他的盾牌的保護,」王太弟夫人反駁了一句。 太后用傲慢的眼光回答這個相當機靈的反對意見。兩位夫人對她們的勝利幾乎可以說完全有了把握,她們去找瑪麗-泰萊絲。她正掩蓋著自己焦急的心情,等候她們。 這時候是晚上六點半鐘,國王來吃點心。他沒有浪費時間,點心吃完,事請辦好,就拉著聖埃尼昂的胳膊,要他領他到拉瓦利埃爾的套房去。這位廷臣發出一聲驚叫。 「有什麼好奇怪的?」國王說,「這是一個需要養成的習慣;要養成一個習慣,有時候就得有個開頭」 「可是,陛下,侍從女伴的套房在這兒就跟一盞燈籠一樣,進進出出的人誰都看得見。我看得有一個藉口……譬如說這樣……」 「說說看。」 「是不是陛下願意等王太弟夫人回到她自己的套房。」 「再不要什麼藉口!再不要什麼等候!什麼不方便,要守秘密,我已經聽膩了,我看不出法國國王跟一個聰明的姑娘談話有什麼丟臉的。朝壞的方面去想的人才是可恥的!」 「陛下陛下,請原諒我過分熱心……」 「說吧。」 「王后呢?」 「不錯了一點不錯!我希望王后永遠受人尊重。好吧,今天晚上我到德·拉瓦利埃爾小姐那兒去一趟,過了今天,您喜歡用什麼藉口我就用什麼藉口。明天我們再找吧,今天晚上我沒有時間。」 德聖埃尼昂沒有再說什麼,他在國王前面走下臺階,懷著羞愧的心情穿過院子,充當國王的左右手的這種莫大榮幸也沒能消除他的羞愧心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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