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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九六


  「好吧!我是替規定出三個利弗爾的小市民和執達吏難過,這些人既不能常常看到萊茵河的鯉魚,也不能常常看到拉芒什海峽的鱘魚。」

  「噢!這些五個利弗爾的人有時候就不能剩下一點來嗎?」

  「哦!大人,不要以為我吝嗇到這般地步,我儘量使這些小市民或執達吏感到滿意。我有時給他們一隻紅山鶉的翅膀,一塊麅子的裡脊肉,一片夾塊菰的餡餅,一些他們見所未見和聞所未聞的食品。總之,都是那些二十四個利弗爾的人剩下來的東西。他們又吃又喝,吃到餐後點心的時候,他們就叫道:『國王萬歲!』並為巴士底獄祝福。每個禮拜天,我給他們兩瓶上好的香檳酒—它花掉我五個蘇,讓他們喝得半醉。哎呀!這些人祝福我,這些人當他們離開的時候留戀監獄。您明白我指的是什麼嗎?」

  「實在不明白。」

  「是這樣的!我指的是……您明白這對於我這個監獄是一種榮譽嗎?是這樣的!我指的是某些釋放後的犯人,幾乎立刻又使自己犯罪,重新入獄。這樣做要不是為了品嘗我這兒的美味又是為了什麼呢?啊!這可是一點不假的!」

  阿拉密斯帶著懷疑的神色微笑了一下。

  「您笑了?」

  「是的。」

  「我跟您講,我們有一些在兩年內到這兒來登記了三次的名字。」

  「我一定要看到才能相信。」

  「哦!我能夠把這些名字指給您看,儘管犯人登記名冊是禁止給外人看的。」

  「我相信這點。」

  「但是您,大人,假如您堅持要親眼看到這件事……」

  「我承認我將會非常高興。」

  「那麼,好吧!」

  貝茲莫走到一個大櫃子前面,從裡面抽出一本很大的登記簿。

  阿拉密斯的眼睛直勾勾地盯著它。

  貝茲莫回過來,把登記簿放到桌上,翻了一會兒,在字母「M」處停了下來。

  「瞧,」他說,「這是一個例子,您好好地看一下吧。」

  「怎麼回事?」

  「『馬蒂尼埃,一六五九年一月。馬蒂尼埃,一六六O年六月。馬蒂尼埃,一六六一年三月,抨擊文章,攻擊馬薩林的言論,等等。』您知道這僅僅是個藉口,人們不會因為一些攻擊馬薩林的文章被關進巴士底獄的。這個傢伙是自首的,為了想讓人再把他關進巴士底獄。而這是為了什麼目的,先生?就是為了重新來吃我的三個利弗爾的伙食。」

  「三個利弗爾!這個不幸的人!」

  「是的,大人,詩人屬￿最末一個等級,跟小市民和執達吏吃一樣的伙食。不過,我跟您講,我恰恰給這些人一些他們意想不到的禮物。」

  阿拉密斯無意識地翻著登記簿的張頁,繼續念著,看上去對他念的名字漠不關心。

  「一六六一年,您看,」貝茲莫說,「八十個人入獄,一六五九年八十個。」

  「哦!塞爾東,」阿拉密斯說,「我覺得我知道這個名字,這是不是您曾經對我談到過的一個年輕人?」

  「對,對,一個可憐的大學生,他做了……您管這叫什麼—相連接的兩句拉丁文的詩?」

  「二行詩。」

  「對,就是這個。」

  「真不幸!為了一首二行詩。」

  「喲,看您說的!您明白他做這個是反對耶穌會士的嗎,這首二行詩?」

  「不管怎樣,我看懲罰過於嚴厲了。」

  「不耍憐憫他,去年您曾經顯得對他感到興趣。」

  「也許是吧。」

  「那好!由於您的關心在我這裡具有無限大的力量,大人,從那一天開始我就待他象十五個利弗爾的人了。」

  「那麼,就象這個人,」阿拉密斯說,他繼續翻著,在瑪蒂尼埃後面的一些名字中的一字停了下來。

  「正是這樣,就象這個人。」

  「這個馬爾契亞裡是不是意大利人?」阿拉密斯指著引起他注意的一個名字問道。

  貝茲莫「噓」了一聲。

  「噓什麼?」阿拉密斯蒼白的手不由自主地縮了一下。

  「我相信您已經談到過這個馬爾契亞裡了。」

  「沒有,我還是第一次聽到這個名字。」

  「這是可能的,我也許跟您講到過他,但沒有向您提起過他的名字。」

  「這個人是不是一個年老的犯人?」阿拉密斯做出微笑的樣子問道。

  「不,相反,他很年輕。」

  「啊!啊!那麼他的罪行有這麼大?」

  「簡直不可饒恕!」

  「他殺了人?」

  「沒有的事!」

  「放火了?」

  「沒有的事。」

  「誹謗別人?」

  「噯,都不是。就是這個人他……」

  貝茲莫湊近阿拉密斯的耳朵,兩手合成一個喇叭形說道:

  「就是這個人膽敢長得象……」

  「噢!對,對,」阿拉密斯說,「這件事我確實是知道的,去年您曾經向我說起過他,不過我卻認為他犯的罪太輕……」

  「輕?」

  「或者不如說他並非故意的……」

  「大人,可是突然抓住一個如此相象的人可不是故意的。」

  「總之,這回事我忘記了,就是這樣。不過,請聽著,我親愛的主人,」阿拉密斯合上登記簿說,「喂,我相信有人在叫我們。」

  貝茲莫拿起登記薄,趕快把它放到大櫃子裡鎖起來,把鑰匙放到口袋裡。

  「您樂意我們現在去吃飯嗎,大人?」他問。「您沒有聽錯,有人在叫我們吃飯。」

  「隨您的便,我親愛的典獄長先生。」

  他們來到飯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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