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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七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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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毋庸置疑,」王太弟說,「吉什知道得很清楚,我把他看作是個完美無缺的騎士。」 「好吧,這件事擱一擱,伯爵,我繼續說,自上個星期起,您不是就和公主作伴了嗎?」 「是的,」德·吉什情不自禁地臉色緋紅。 「那好!您坦率告訴我們,您對她的人品有什麼看法?」 「對她的人品嗎?」德·吉什驚愕地問。 「是呀,對她的相貌,她的心靈,總之她的……」 經他這麼一問,德·吉什被問得暈頭轉向,不知該如何回答才好。 「說罷,您快說罷!德·吉什!」騎士笑著說,「您怎麼想就怎麼說嘛,坦坦率率,親王命令您說。」 「是啊,是啊,要坦率地說,」親王說。 德·吉什結結巴巴地吐出幾個誰也聽不清楚的字。 「我非常清楚,這是個很微妙的間題,」王太弟接著說,「可是,您知道,您什麼都可以跟我說,告訴我,您覺得她怎麼樣?」 為了掩蓋他心裡的真實想法,德·吉什只能借助於唯一的防禦手段,那就是在人們遭到出其不意的襲擊時採取的:撤謊。 「我也說不上公主是好看還是難看,」他說,「只覺得好看的成分超過難看。」 「咦!親愛的伯爵,」騎士嚷道,「我記得當您看到她的肖像時,是那麼心醉神迷,那麼驚歎不已!」 德·吉什兩頰通紅,一直紅到耳根,幸而他那匹有點火爆性子的馬猛地朝前一沖,替他掩蓋了他的臉紅。 「您說肖像……!」他喃喃地說,又向他們靠攏,「什麼肖像?」 騎士的視線始終沒有離開他。 「是呀,那幅肖像。那幅小小的肖像畫不是畫得很象嗎?」 「我不記得了。我已經忘掉這幅肖像了;己經完全不在我的記憶中了。」 「可這張肖像曾經給您留下很深的印象,」騎士說。 「這很可能。」 「至少,她是不是聰明能幹?」公爵問。 「我相信是這樣,大人。」 「白金漢先生也一樣聰明嗎?」騎士問。 「我不清楚。」 「我,我認為他一定很聰明,」騎士說,「因為,他會惹公主笑,看樣子公主跟他在一起覺得很愉快,再說,一個聰明能幹的女人決不會跟傻頭傻腦的人合得來。」 「照您這麼說,那麼,他當然是個聰明人了,」德·吉什天真地說;幸虧這時候拉烏爾突然來到,看見德·吉什正被這個危險的對話者步步緊逼,連忙上前搭訕,這才把話題岔開。 入城的儀式既輝煌又熱鬧。國王為了給他的弟弟祝賀,下指示要把婚慶安排得壯麗豪華。 公主和她的母親在盧佛宮下榻,就是在這個盧佛宮裡面,在流放的歲月裡,她們過著極其痛苦、湮沒無聞的生活,悲悲戚戚,遭受著饑寒之苦。 這座宮殿,在給亨利四世那不幸的女兒作為住所時是非常荒涼的。牆上光禿禿,鑲木地板也塌下去了,天花板上佈滿了蜘蛛網,殘缺了的大理石大壁爐,承最高法院的恩賜才勉強允許讓寒冷的爐膛生起了火;現在一切都變了樣。 富麗堂皇的帷慢、牆飾,厚厚的地毯,閃閃發光的石板,新的畫像配上金色的鏡框,到處都是枝形大燭臺和大鏡子,豪華的家具;處處可以看見神氣十足的衛士,飄動的羽飾,朝臣和僕從東一群,西一夥地散佈在前廳裡、樓梯上。 庭院裡的草還是新近長出來的嫩草,就好象是那個可憎的馬薩林有意要讓巴黎人看看,滿目荒涼和雜亂無章伴著痛苦和失望,是隨著君主政體的推翻接踵而來的,在以前是那樣靜悄悄、冷清清的寬敞庭院裡,現在騎士們在列隊行進,他們那歡躍著的馬匹使鋥亮的石板地上閃出爍爍火花。 馬車上坐滿著如花似玉、年輕貌美的女子,她們在等待著這位法蘭西女兒①的女兒路過時好向她致意。在這位法蘭西女兒居孀和被流放期間,她常常過著爐中沒有柴,桌上沒有麵包的生活,在那些日子裡,甚至連宮中最卑微的僕役也待她冷淡,瞧她不起。 昂利埃特夫人就是懷著這樣的心情進入盧佛宮的,她咽下了多少憂傷和辛酸的回憶;而她的女兒生性健忘,感情易變,她倒是懷著凱旋歸來的喜悅心情回到宮裡。 昂利埃特夫人知道得很清楚,現在這樣輝煌隆重的接待是對重新登上歐洲第二王位的國王的母親表示敬意;而她當年受到的冷遇是給亨利四世的女兒一種遭受不幸時的懲罰。 ①法蘭西女兒:英國王太后昂利埃特一瑪麗是法國國王亨利四世的女兒,故稱。 把夫人和公主安頓好和稍事休憩之後,貴族們的疲勞也消失了,各人又按照各人的習慣去做自己的事。 布拉熱洛納先去看望他的父親。 可是阿多斯到布盧瓦去了。 於是,他去找達爾大尼央。 可是達爾大尼央正忙著為陛下組織一個新的王室衛隊,到處也找不到他。 布拉熱洛納又回過頭來找德·吉什。 可是伯爵要和他的裁縫以及馬尼康長時間洽談,這些事占去了他整天時間。 去找白金漢公爵吧,他遇到的情況還要糟。 因為公爵買了馬還在買馬,買了鑽石還在買鑽石。他為了炫耀自己,把巴黎所有的刺繡匠、寶石工、巧裁縫全都壟斷下來。在他和德·吉什之間展開了一場多少還是彬彬有禮的競爭。為了獲得成功,公爵打算花上一百萬;然而,格拉蒙元帥只答應給他的兒子德·吉什區區六萬利弗爾。因此,白金漢歡天喜地地在花他的一百萬。 而德·吉什卻在那裡沮喪地歎著氣,扯著自己的頭髮,後悔沒有聽從布拉熱洛納的勸告。 「一百萬!」德·吉什每天都重複著這句話,「我只好認輸了。為什麼元帥先生不肯把我的那份遺產提前給我呢?」 「因為你會揮霍殆盡的,」拉烏爾說。 「咦!我揮霍盡了與他有何相干!如果我會因為沒有這筆錢而死去,那麼我會死的。到那時,我就再也不需要什麼了。」 「這也犯得著死嗎?」拉烏爾說。 「我不願意在高雅的風尚方面敗在英國人手下。」 「親愛的伯爵,」馬尼康說,「高雅的風尚本身倒並不是一件很費錢的事兒,不過是件難以辦得到的事罷了。」 「不錯,只是難以辦得到的事就得花大量的錢,而我只有六萬利弗爾。」 「我的天!」德·瓦爾德說,「你感到為難,那就跟白金漢一樣花它一百萬吧;說到底也不過相差九十四萬。」 「你叫我到哪兒去找這筆錢呢?」 「你可以舉債。」 「我已經背了不少債了。」 「債多不愁,那就更有理由多借一些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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