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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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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有各種不同,」馬薩林接著說,「某些病是可以逃過的。」 「是這樣,大人。」 「是嗎?」馬薩林喊道,他幾乎有點兒高興,「說到底,權力和毅力有什麼用呢?天才,您的天才有什麼用呢,蓋諾?科學和知識有什麼用呢?既然擁有這一切的病人還是不能逃脫滅亡的命運。」 蓋諾剛張開嘴,馬薩林又接下去說: 「您要想到,我是最信任您的病人,我盲目地聽從您的話,因此……」 「這一切我都知道,」蓋諾說。 「那麼我會痊癒嗎?」 「大人,有一種病是毅力、權力、天才科學都對付不了的,這種病無疑是天主送來的,或是天主在地球上創造的,它完全能夠摧毀和殺死人類。如果這種病是不治之症,它就會致人於死地,沒有任何辦法……」 「我的病……是……不治之症嗎?」馬薩林問。 「是的,大人。」 法座一下子消沉了下去,仿佛一個剛被一根倒下的柱子壓垮的不幸的人……但是他是一個久經考驗的人,更確切地說,是一個意志堅強的人,也就是有馬薩林先生這種意志的人。 「蓋諾,分他說,一面又抬起身子,「您允許我不接受您的判斷吧。我想召集歐洲最有學問的人,我想請教他們……總之我想活下去,不管用什麼藥。」 「大人一定不會以為,」蓋諾說,「我會這樣自高自大,對您這樣寶貴的生命,發表的是我個人的意見,我已經召集了法國和歐洲所有的名醫和專家……總共十二人。」 「他們說什麼?……」 「他們說法座得的是不治之症,我的文件夾裡有簽署過的診斷書。法座想瞭解的話,您可以看到我們已發現的所有不治之症的名字,首先有一沙「不!不!」馬薩林喊道,一面推開那張紙,「不,蓋諾,我投降!我投降!」緊接著這個激動不安場面的是一片寧靜,在此期間,紅衣主教恢復了他的理智和體力。 「還有另外一件事,」馬薩林喃喃地說,「有江湖醫生,有走方郎中。在我的家鄉,被醫生們回絕的病人就去找一個賣草藥的江湖醫生碰碰運氣,他們十有八九可以得救。」 「一個月以來,您用的藥我改變了十次,法座發現了沒有?」 「是的……怎麼祥呢?」 「怎麼祥,我花了五萬利弗爾買下了所有這些傢伙的秘方,偏方已經用盡,我的錢袋已掏空。您的病沒有好,如果沒有我的醫術,您可能已不在人世了。」 「完了,」紅衣主教喃喃地說,「完了。」他陰鬱地朝他四周的財富看了一眼「只能離開這一切!」他歎了口氣說,「我死了,蓋諾!我死了!」 「噢!還沒有,大人,」醫生說。 馬薩林抓住他的手。 「還有多少日子?」他問,兩隻大眼睛直盯著醫生那張沒有表情的臉。 「大人,人們從來不說這樣的話。」 「對普通人是不說的,可對我……對我,我的每一分鐘是一個金庫,告訴我,蓋諾,告訴我!」 「不,不,大人。」 「聽好,我一定要您說。噢!請給我一個月,這一個月中的每一天,我付給您十萬利弗爾。」 「大人,」蓋諾用堅定的語氣接著說,「賜給您生命的是天主而不是我。天主只給您半個月!」 紅衣主教痛苦地歎了一口氣,倒在枕頭上,一面喃哺地說: 「謝謝,蓋諾,謝謝!」 醫生剛要離開;垂死的人又拍起身子說:「別說出去,」他兩眼丙著光芒說,「別說出去!」 「大人,兩個月前我便知道了這個秘密;您看我是嚴守秘密的。」 「去吧,蓋諾我會關心您的命運,去吧,對布裡埃納說,派一個辦事員給我,盼咐把柯爾培爾給我叫來,去吧。」 第四四章 柯爾培爾 柯爾培爾就在附近。整個晚上他一直在走廊裡和貝爾諾安、布裡埃納談著話,按宮廷人員慣常有的機智,對氣泡一樣浮現在每個事件表面的種種新聞加以評論。不用說現在正是時候,可以用幾句話來描繪一下這個世紀最有趣的一張肖像,象近代畫家也許能夠做到的那樣真實地描繪它。柯爾培爾是歷史學家和倫理學家同樣有權研究的對象。 他比路易十四、他將來的主人大十三歲。① 他中等身材,與其說他胖,不如說他瘦,一雙凹陷的眼睛,一副謙卑的外貌,粗粗的頭髮烏黑而稀少,按照他那個時代的傳記作者的說法,他一清早便戴上那頂無邊圓帽,就是因為他生就的這副模樣。他的目光很嚴厲,甚至是冷酷的,這種呆板生硬,對下級來說是傲慢,對上級來說是一本正經,他在任何情況下都傲慢無禮,即使是在獨自一人照鏡子時也是如此;這就是這位大人物的外貌在智力上,大家稱讚他在計算方面有精湛的才能,他的機智可以使枯樹開花。柯爾培爾曾設想,強迫駐守邊境的軍事統領用他們從稅收中扣除的錢來供養沒有軍餉的衛戍部隊。這種如此可貴的品質使馬薩林紅衣主教想到任用精打細算的柯爾培爾先生來代替剛去世的他的總管儒貝爾。 柯爾培爾漸漸在宮廷裡嶄露頭角,儘管他出身卑微。他是一個酒商的兒子,他父親先賣酒,後來經營呢絨,又做綢緞買賣。 柯爾培爾起先命中註定要學生意,在裡昂一個商人那裡做夥計,後來離開裡昂到巴黎夏特萊法庭②一個名叫皮泰爾納的檢察官那裡學習。他就在那兒學習了編制帳自的方法和比它更複雜的編造糊塗帳的竅門。 柯爾培爾的呆板生硬的辦事作風對他大有好處,命運的確是變幻莫測的,就象古代女人的怪癖,是任何人和事物都無法左右的。柯爾培爾的堂兄聖普昂熱的爵爺柯爾培爾一心要提拔他,在他的幫助下,柯爾培爾被安插在一六四八年的國務大臣米歇爾·勒泰利埃③府,有一天他從大臣那裡接到了一個到紅衣主教馬薩林那裡去辦事的差使。 那時紅衣主教閣下身體非常健康,投石黨運動的艱難歲月尚未到要三倍四倍地計算時日的時候。那時他在色當④,正忙於一件奧地利安娜似乎並不贊成的宮廷陰謀。 勒泰利埃掌握著這個陰謀的線索。 那時他剛接到奧地利安娜的一封信,這封信對他非常珍貴,對馬薩林則非常不利;他這時已扮演了對他極為有利的雙重角色,他一直在兩個敵人之間搞平衡,以能左右逢源,從兩方面獲利。他一會兒使原來不和睦的兩人更不和睦,一會兒又使他們言歸於好。米歇爾·勒泰利埃想把奧地利安娜的這封信送給馬薩林,好讓他瞭解信的內容,也就是要讓他對這種巧妙的效勞銘感在心。 ①根據歷史,柯爾培爾比路易十四大十九歲,此處恐系作者之誤。 ②夏特萊法庭:在巴黎市區中心,是當時刑事法庭之一。 ③米欲爾·勒泰利埃(1603-1685):法國政治家,受到馬薩林的提拔。 ④色當;法國阿登省有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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