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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一四


          第四十三章 本章講述逮不著的機靈鬼如何落難

  「原來你朋友就是你自個兒呀,是不是?」克雷波爾先生,也就是波爾特,向費金問道,根據雙方達成的協議,他第二天便搬進了費金先生的住所。「天啦,我昨晚上也想到過。」

  「每個人都是他自己的朋友,親愛的,」費金臉上堆滿諂媚笑容,答道。「在任何地方都找不出一個和他自個兒一樣的好朋友。」

  「有時候也不一定,」莫裡斯·波爾特裝出一副城府很深的樣子回答。「你知道,有些人不跟別人作對,專跟他們自己過不去。」

  「別信那一套。」費金說,「一個人跟自己過不去,那只是因為他和自己作朋友作過頭了,不是因為他什麼人都掛在心上,就是不關心他自己。呸,呸!天下沒有這種事。」

  「就是有,也不應該。」波爾特先生回答。

  「那才在理。有些魔術師說三號是一個神奇的數字,還有的說是七號。都不是,我的朋友,不是。一號才是哩。」

  「哈哈!」波爾特先生大叫起來,「永遠是一號。」

  「在一個像我們這樣的小團體裡邊,我親愛的,」費金感到有必要對這種觀點作一個說明,「我們有一個籠統的一號,就是說,你不能把自己當成一號來考慮,要想一想我,加上所有其他的年輕人也是。」

  「噢,鬼東西。」波爾特先生罵了一句。

  「你想,」費金裝出沒有留意這句插話的樣子,繼續說道,「我們現在難分彼此,有共同的利益,非得這樣不可啊。比方說吧,你的目標是關心一號——就是關心你自己。」

  「當然啦,」波爾特先生回答,「你這話有道理。」

  「對呀。你不能只關心自己這個一號,就不管我這個一號了。」

  「你說的是二號吧?」波爾特先生頗有自愛的美德。

  「不,我不是這個意思。」費金反駁道,「我對於你是同等重要的,就和你對你自己一樣。」

  「我說,」波爾特先生插嘴說,「你可真逗,我非常欣賞你,不過,我們的交情還沒達到那麼深。」

  「只是琢磨琢磨,考慮一下而已,」費金說著聳了聳肩,攤開雙手。「你辦了一件非常漂亮的事,就沖你辦的事,我喜歡你。可同時,這事兒也在你脖子上系了一條領圈,拴上去輕而易舉,解下來可就難了——說得明白點,就是絞索。」

  波爾特先生用手摸了摸圍巾,像是感到圍得太緊,不怎麼舒服似的,他嘟嘟噥噥,用聲調而不是用語言表示同意。

  「什麼是絞架?」費金繼續說道,「絞架,我親愛的,是一塊醜惡的路標,它那個急轉直下的箭頭斷送了多少好漢的遠大前程。始終走在平路上,遠遠地避開絞架,這就是你的一號目的。」

  「這還用說,」波爾特先生回答,「你幹嗎說這些?」

  「無非是讓你明白我的意思,」老猶太揚起眉梢,說道,「要做到這一點,你必須依靠我,要把我的這份小買賣做得順順當當,就要靠你了。首先是你這個一號,其次才是我這個一號。你越是看重你這個一號,就越要關心我。說來說去,我們還是回到我開初跟你說的那句話了——以一號為重,我們大家才能抱成一團,我們必須這樣做,否則只有各奔東西。」

  「這倒是真的,」波爾特先生若有所思地答道,「噢!你這個老滑頭。」

  費金先生高興地看到,這樣讚美他的才能,絕不是一般的恭維話,自己確實已經在這個新徒弟心中留下了足智多謀的印象,在兩人交往之初就建立這種印象是至關緊要的。為了加深這個必要而又有用的印象,他趁熱打鐵,將業務的規模、範疇相當詳盡地介紹了一番,把事實與虛構揉和在一起,儘量使之適合自己的用意。他將二者運用得非常嫺熟,波爾特先生的敬意顯然有所增強,同時又帶有一點有益的畏懼,喚起這種畏懼是非常理想的。

  「正是由於你我之間這種相互信賴,我才能在蒙受重大損失的時候得到安慰,」費金說道,「昨天上午我失去了一個最好的幫手。」

  「你該不是說他死啦?」波爾特先生叫了起來。

  「不,不,」費金回答,「還沒有糟糕成那樣。絕對沒那麼糟。」

  「哦,我想他是——」

  「嫌疑,」費金插了一句,「沒錯,他成了嫌疑犯。」

  「特別嚴重?」波爾特先生問。

  「不,」費金答道,「不太嚴重,控告他企圖扒竊錢包。他們在他身上搜出一個銀質鼻煙盒——是他自己的,親愛的,是他自個的,他自個吸鼻煙,很喜歡吸。他們要把他關押到今天,認為他們知道東西是誰的。啊!他值得上五十個鼻煙盒,我願意出那個價把他贖回來。可惜你沒見過機靈鬼,親愛的,可惜你沒見過機靈鬼。」

  「唔,我往後會見到他的,我想,你不這樣認為?」波爾特先生說。

  「這事我放不下,」費金歎了口氣,回答,「如果他們沒什麼新的證據,就只是一個即決裁判而已,過六個星期左右,我們再把他接回來就是了。可是,如果他們有新證據,那就成累積案了。他們現在知道那小夥子有多機靈了。他會得一張永久票,他們會給機靈鬼弄張永久票。」

  「你說那個累積跟永久票是什麼意思?」波爾特先生刨根問底,「你這樣對我說話有什麼好處,你幹嗎不用我能聽明白的話來說呢?」

  費金正打算把這兩個神秘的詞語翻譯成通俗的語言,這樣經過解釋,波爾特先生就可以明白了,兩個詞合在一起的意思是「終身流放」。就在這時,貝茲少爺突然走了進來,打斷了他倆的談話,貝茲兩手插在褲兜裡,扭歪了臉,那副愁眉苦臉的樣子反倒讓人覺得有些滑稽。

  「全完了,費金。」查理和新夥伴相互認識之後,說道。

  「你說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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