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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五


  「我當然明白,」露絲看著大夫心急火燎的樣子不禁微笑起來。「不過,我還是看不出其中有什麼可以給那可憐的孩子定罪。」

  「是啊,」大夫答道,「當然沒有。願上帝保佑你們女人的慧眼。你們的眼睛,對任何問題都只看一個方面,無論是好是壞,就是說,總是盯住最先出現在眼前的東西。」

  大夫發表了這一番經驗之談,雙手插進衣袋,又開始在屋子裡踱來踱去,速度比先前還要快。

  「我越琢磨這件事,」大夫說道,「越覺得,假如我們把這孩子的真實經歷向這些人和盤托出的話,必定後患無窮。我敢肯定誰也不會相信。即便最後他們不可能把他怎麼樣,只是一味地拖下去,並且把一切可能產生的疑點張揚出去,你們要拯救他脫離苦海的慈善計劃還是會遇到極大的障礙。」

  「噢。那怎麼辦?」露絲大叫起來,「天啦,天啦!他們把這些人請來幹什麼?」

  「是啊,請來幹什麼!」梅萊太太高聲說道,「說穿了,我巴不得他們別上這兒來。」

  「在我看來,』羅斯伯力先生平靜地坐了下來,看樣子打算豁出去了,「我們只能厚著臉皮試一下,堅持到底。我們的目的是高尚的,我們這樣做也就情有可原,那孩子身上有發燒的明顯症狀,不宜過多交談,這是一大福音。我們必須充分加以利用,要是利用了還是解決不了問題,我們也算盡了心了。進來。」

  「好的,先生,」布拉瑟斯走進房間,身後跟著他的那位同事,他顧不上多說,先把門緊緊關上。「這不是一起預謀性事件。」

  「什麼鬼預謀性事件?」大夫很不耐煩。

  「女士們,」布拉瑟斯轉向兩位女士,好像十分同情她們的孤陋寡聞,對大夫的無知則只能表示輕蔑,「我們把有用人參與其中的叫作預謀搶劫。」

  「這個案子,誰也沒有懷疑他們。」梅萊大太說。

  「很可能是這樣,夫人,」布拉瑟斯回答,「正因為這樣,他們反而可能參加了。」

  「從陳述來看就更可能了。」達福說道。

  「我們發現這是倫敦人幹的,」布拉瑟斯繼續報告,「因為手段是一流的。」

  「的確非常漂亮。」達福小聲地評論道。

  「這事有兩個人參加,」布拉瑟斯接著說道,「他們還帶著一個小孩,看看窗戶的尺寸就明白了。目前可以奉告的就是這些了。我們眼下就去看看你們安頓在樓上的這個孩子,如果可以的話。」

  「也許他們還是先喝點什麼,梅萊太太?」大夫容光煥發,好像已經有了新的主意。

  「噢!真是的!」露絲急切地叫了起來,「只要二位願意,馬上就可以辦到。」

  「呃,小姐,謝謝。」布拉瑟斯撩起衣袖抹了抹嘴,說道。「幹這一行就是讓人口幹。隨便來點什麼,小姐。別太讓您受累。」

  「來點什麼好呢?」大夫一邊問,一邊跟著年輕小姐向食櫥走去。

  「一點點酒,先生,如果終歸要喝的話,」布拉瑟斯回答,「此次從倫敦來可真冷得夠嗆,夫人,我一直就覺得酒很能使人心情變得暖和起來。」

  這一番饒有趣味的見解是說給梅萊太太聽的,她非常謙和地聽著。就在講這番話的當兒,大夫溜出了房間。

  「啊!」布拉瑟斯先生說,他不是端住酒杯的高腳,而是用左手的拇指和食指抓住杯子底部,靠在自己的胸前。「女士們,我幹這一行,見過的事可多了。」

  「布拉瑟斯,在埃德蒙頓附近小巷裡的那起打劫就是啊。」達福先生努力幫助同事回憶。

  「跟這一回有點像,不是嗎?」布拉瑟斯先生應聲說道,「那一回是大煙囪契科韋德幹的,是他幹的。」

  「你老是算到他頭上,」達福回答,「那是高手佩特幹的,我告訴你吧,大煙囪和我一樣,跟這事沒一點關係。」

  「滾你的!」布拉瑟斯先生罵道,「你懂什麼。你還記得那一回大煙囪的錢給人搶走的事情嗎?可真是驚人啊。比我看過的哪一本小說書都精彩。」

  「怎麼回事?」露絲迫不及待地問,只要這兩位不受歡迎的客人露出心情愉快的任何跡象,她都會加以鼓勵。

  「那是一次搶劫,小姐,幾乎沒有人搞得清楚,」布拉瑟斯說道,「有一個叫大煙囪契科韋德的——」

  「大煙囪就是大鼻子的意思,小姐。」達福插嘴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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