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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〇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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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胖孩子說,是帶著強烈感情的聲調,「若你在這裡,我們吃飯的時候該快樂呵!」 「或許我有時會來的,來看看你,」瑪麗說,裝作難為情的樣子疊弄著臺布,「若你幫我個忙的話。」 胖孩子從肉餅盆子看到肉排,好像他覺得所謂幫忙一定和吃的東西有點關係;隨後又掏出那半克朗銀幣的一隻,神經質地看看。 「你聽不懂我的意思嗎?」瑪麗說,狡猾地看著他的臉。 他又看看那只半克朗,輕微地說,「不懂。」 「小姐們要你不要對老紳士說到那位青年紳士在樓上的事;我也要你這樣。」 「就是這些呀!」胖孩子說,把那半克朗又重新收到口袋裡,顯然安心極了。「當然我不會說的。」 「你看,」瑪麗說,「史拿格拉斯先生很歡喜愛米麗小姐,愛米麗小姐也很歡喜他,若你說了呢,老紳士就要把你弄到老遠的鄉下去,你在那裡誰都看不到。」 「不,不,我不說,」胖孩子堅決地說。 「這才是好人呢,」瑪麗說。「現在我要上樓去,幫我的小姐擺飯了。」 「請不要走,」胖孩子懇求說。 「必須走了,」瑪麗答。「再會,暫時。」 胖孩子帶著拙笨的玩笑態度,張開手臂想強求一吻;但是要避開他卻不需要怎樣靈活,所以在他手臂合攏之前,他的美麗的迷人的女人就早已不見了;因此,這位遲鈍的青年人帶著感傷的臉色吃了一磅光景的肉排,就睡著了。 在樓上,要說的話是如此多,要商量的計劃——假使老華德爾還是那麼殘忍,就怎樣私奔和秘密結婚——又是如此多,所以當史拿格拉斯先生最後告別的時候離吃飯時間只差半小時。女士們匆匆到愛米麗的臥室裡打扮,那位情人拿起了帽子走出房間。他剛走到房間外面,就聽見華德爾的聲音在大聲談論;從樓梯欄杆上往下一看,看見他帶著別的一些紳士正上樓來。 史拿格拉斯先生對於這座屋子的情形根本不熟悉,在慌亂之中匆匆走回剛離開的那間房,從那裡走進裡面的一間(華德爾先生的臥室),輕輕關上門,恰好這時間,他瞥見的那些人也走進起坐間了。那是華德爾先生、匹克威克先生、那生聶爾·文克爾先生和班傑明·愛倫先生,他從他們的聲音裡是容易辨認出來的。 「很幸運,我還算沒有糊塗,避開了他們,」史拿格拉斯先生微笑一下這樣想,踞著腳尖走到靠床的另外一扇門旁邊,「這門也通那條過道,我可以悄悄地走掉了。」 對於他悄悄地走掉,只有一個阻礙,那就是,門鎖著並且沒有鑰匙。 「今天讓我們喝點你們的上等的酒,侍者,」老華德爾說,搓著手。 「一定拿上等的來,先生,」侍者答。 「告訴女士們,我們來了,」 「是,先生。」 史拿格拉斯先生卻熱忱地希望女士們能夠知道他又來了呢。他有一次冒險地低聲對著鑰匙孔喊了一聲「侍者」!但是他忽然想到或許跑來一個不認識他的茶房,並且感覺到自己的處境很像另外一位最近被人在附近一個旅館裡發現的紳士的情形(關於他的不幸情形的記載是在那天晨報的「警務欄」裡出現的),所以,他向一隻皮箱上一坐,激烈地發起抖來。 「我們不用等潘卡,」華德爾說,看看他的表:「他永遠是準時的。若他要來,到時候就來了;若不來,等他也沒有用。哈!愛拉白拉。」 「妹妹!」班傑明·愛倫先生喊,非常多情地把她擁抱起來。 「啊,班,親愛的,你渾身的煙味特別厲害呀,」愛拉白拉說,有點被這愛情表示征服的樣子。 「是嗎?」班傑明·愛倫先生說,「是的嗎,白拉?唔,或許是的吧。」 或許是的;因為他剛剛離開了一間有一隻大火爐的小後客堂裡的一些快樂的抽煙的同伴——十二個醫學生。 「不過我看見你非常高興,」班·愛倫先生說。「祝福你,白拉。」 「哪,」愛拉白拉說,湊向前去吻他的哥哥:「不要抱往我,親愛的班呀,你把我弄得不成樣子。」 親熱到這一步的時候,班·愛倫先生就讓他的感情和雪茄和黑啤酒征服了自己,帶著潮濕的眼鏡看著旁觀的人們。 「沒有什麼話同我說說嗎?」華德爾張開著手臂說。 「有很多呢,」愛拉白拉低聲說,一面接受了老紳士的誠懇的撫愛和祝賀。「你是一個硬心腸的、沒有感情的、冷酷的怪物?」 「你是一個小叛逆,」華德爾用同樣的聲調答:「恐怕我只能不允許你登我的門了。像你這樣不顧別人而結了婚的人,是不應該放任你在社會上的。但是來吧!」老紳士接著大聲說,「現在吃飯了;你坐在我旁邊。喬;嘿,該死的傢伙,他醒著呢!」 使他的主人更為苦惱的是,胖孩子確實是處在一種精神抖擻的狀態中;他的眼睛睜得大大的,並且似乎要一直如此似的。而且他的神態裡面還帶著活潑,那也是同樣不可理解的事;每逢他的眼睛碰到愛米麗的或者愛拉白拉的,他就媚笑;而且有一次,華德爾發誓說看見他霎眼睛。 胖孩子舉動上的這種變化,因為他覺得自己的重要性增加了,他因為受到小姐們的信任而感到驕傲;那些媚笑、獰笑和霎眼,是許多表示她們可以信任他的忠實的謙虛保證。但是這些表示卻非但沒有減除猜疑倒反引起了猜疑,而且也有點兒令人討厭,所以愛拉白拉時而用皺眉和搖頭來回報,但是胖孩子以為那是叫他警覺的暗示,為了表示充分瞭解,就更加賣力地媚笑、獰笑和霎起眼睛來。 「喬,」華德爾先生搜遍了身上所有的口袋之後說,「我的鼻煙壺在沙發上嗎?」 「沒有,先生,」胖孩子答覆。 「啊,我想起來了;我今天早上把它放在梳粧檯上了,」華德爾說。「跑到房裡去幫我拿來。」 胖孩子走進隔壁房間;隔了一會之後,帶著鼻煙壺和一副任何胖孩子都不會有的最蒼白的臉色回來了。 「這孩子怎麼了!」華德爾喊。 「我沒有什麼呀,」喬回答說,特別緊張。 「你見了什麼鬼嗎?」老紳士問。 「或者喝了酒吧?」班·愛倫加上一句。 「我想你說得沒錯,」華德爾隔著桌子低聲說。「我確信他是醉了。」 班·愛倫回答說他想是的;因為這位紳士見過很多這種問題,因此在華德爾腦子裡浮蕩了半小時的印象得了證實,馬上得出結論:胖孩子是喝醉了。 「你盯住他看片刻吧,」華德爾咕嚕說。「我們不久就會弄清楚他是否醉了沒有。」 這不幸的青年不過是和史拿格拉斯先生交換了幾句話:那位紳士要求他秘密地請他的朋友來解救他,隨著就把他連鼻煙壺推出房間,恐怕他耽擱太久會引得人家發現他。胖孩子帶著極其心亂的表情想了一會兒,就出去找瑪麗。 但是瑪麗替她的女主人梳妝了之後已回家了,胖孩子又回來,比以前更驚恐了。 華德爾和班·愛倫先生交換了一下眼色。 「喬!」華德爾說。 「是,先生。」 「你出去幹什麼?」 胖孩子絕望地看看在座的每一個人的臉,吃吃地說他不清楚。 「啊,」華德爾說,「你不清楚嗎,呃?把乳酷拿給匹克威克先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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