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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九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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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點也沒有,」鮑伯答,「不過是很高興罷了。」 「高興,先生!」匹克威克先生脫口喊出來。「把那丟臉的紅手絹拿下來,我求你,我必須要你這樣,先生。山姆,拿下來。」 山姆還沒有來得及插手,鮑伯·索耶先生就文雅地取下他的旗子,放進口袋,用很有禮貌的態度對匹克威克先生點一點頭,擦一擦酒瓶的嘴,湊到自己的嘴上;不用費什麼口舌,就是告訴他,他喝這一口是祝他幸福和前途遠大。做了這事,鮑伯小心翼翼地塞好瓶塞,親切地向下看看匹克威克先生,咬了一大口夾肉麵包,微笑起來。 「算了,」匹克威克先生說,他的一時間的憤慨還敵得過鮑伯的不可動搖的鎮靜,「讓我們不要再做出這種可笑的事情吧。」 「不囉,不囉,」鮑伯答,和維勒先生又交換了帽子:「我並沒有想做可笑事,不過因為坐車子坐得太快活,情不自禁了。」 「想想弄成了什麼樣子,」匹克威克先生勸告說:「要顧點面子呀。」 「啊,當然囉,」鮑伯說,「根本沒有那種事。都過去了,老人家。」 滿意了這個保證,匹克威克先生就又把頭縮到車箱裡,拉上了玻璃窗:但是他剛要接著談被鮑伯·索耶先生卻打斷了的談話,就被一個東西嚇了一跳,那是個小小的黑東西,橢圓形,露在車窗外面,並且在窗子上亂敲著,像是著急地要進來。 「這是什麼呀?」匹克威克先生喊。 「看樣子像一個帶套子的瓶子,」班·愛倫說,極為感興趣地透過眼鏡瞧著那東西:「我看那是鮑伯的東西。」 這印象是完全準確的;鮑伯·索耶先生把那帶套子的瓶子綁在手杖頭子上,在用它亂敲窗戶,表示他希望裡面的朋友也嘗嘗瓶裡的東西,作為友誼和融洽的表示。 「怎麼辦呢?」匹克威克先生說,看著那瓶子。「這行為比其他的更荒唐了。」 「我想最好的辦法是拿進來,」班·愛倫先生答:「拿進來扣壓著,那是他應得的懲罰,不是嗎?」 「是的,」匹克威克先生說:「不過我——」 「我想這是我們所能採取的最好的辦法,」班答。 這忠告正合他自己的心思,匹克威克先生就輕輕放下窗子從手杖上解下瓶子;於是手杖縮了上去,並且聽見鮑伯·索耶先生開懷大笑。 「多快活的傢伙!」匹克威克說,手裡拿著瓶,回過頭來看看他的同伴。 「正是呀,」愛倫先生答。 「你簡直跟他生不起氣來,」匹克威克先生說。 「根本不可能,」班傑明·愛倫說。 在交換這些感想的短短的時間裡,匹克威克先生心不在焉地拔下了瓶塞。 「裡面是什麼呀?」班·愛倫問,不經意的樣子。 「我不清楚,」匹克威克先生答,同樣地不經意。「它的味道,我想,像是牛奶五味酒。」 「當真!」班說。 「我想是這樣,」匹克威克先生說,很刻意謹防自己有說錯了的可能:「注意,不嘗一嘗,我不能夠保證說得正確。」 「你還是嘗一嘗好,」班說,「那我們就知道個究竟了。」 「你這樣想嗎?」匹克威克先生答。「好,倘若你有這種好奇心,我不反對。」 永遠願意為朋友的願望犧牲自己感情的匹克威克先生,馬上嘗了一大口。 「是什麼呀?」班·愛倫問,有點迫不急待地打斷他。 「奇怪,」匹克威克先生說,咂著嘴,「我簡直還沒有嘗出來。啊,對了,」匹克威克先生嘗了第二次之後說,「是五味酒。」 班·愛倫先生看看匹克威克先生;匹克威克先生看看班·愛倫先生;班·愛倫微笑了;匹克威克先生卻沒有。 「這是他應得的報應,」後面這位紳士帶著幾分嚴厲的神情說,「這是他應得的報應,把它喝得精光。」 「這正是我心裡所想的,」班·愛倫說。 「可不是嗎!」匹克威克先生回答說。「那麼祝他健康。」說了這話,那位卓越的人物就著瓶子拚命大喝一陣,然後就遞給班·愛倫,他呢,也學了他的樣。互相微笑,牛奶五味酒逐漸地、高高興興地被解決了。 「不過,」匹克威克先生喝于了最後一滴的時候說,「他的惡作劇真是很討人歡喜的——很教人高興的。」 「可以這樣說,」班·愛倫先生答。為了證明鮑伯·索耶是世上最風趣的人之一,他就對匹克威克先生長篇大論地和詳詳細細地敘述那位紳士有一次如何喝得發了熱狂,遞光了頭髮;這愉快有趣的故事一直敘述到馬車到貝克萊灌木荒地的貝爾停下換馬的時候才為止。 「我說就在這裡吃飯吧,行嗎?」鮑伯從窗口向裡面看著說。 「吃飯!」匹克威克先生說。「怎麼,我們才走了十九裡,還要走八十七裡半呢。」 「正是因為這個緣故,所以要吃點東西才支持得住啊,」鮑伯·索耶先生抗辨說。 「啊,十一點半就吃飯,那是完全不可能的,」匹克威克先生答,看看他的表。 「不錯,」鮑伯回答說,「吃便餐正合適。喂,朋友!三客便餐,馬上開來;把馬牽回去稍等片刻。叫他們把所有的冷盤都開來,弄點瓶子裝的啤酒——還要讓我們品嘗你們的最好的馬地拉葡萄酒。」——擺著架子匆忙地發了這些命令,鮑伯·索耶先生馬上跑進屋裡監督去了;不足五分鐘,他回來宣佈說,東西呱呱叫。 便餐的質量充分證明鮑伯的稱讚很恰當,所以,不僅那位紳士,班·愛倫先生和匹克威克先生也都盡情地享受了一頓。在三位的垂青之下,瓶子裝的啤酒和馬地拉很快就解決了;隨後(馬匹已經重新駕上)他們重新上了座位,帶著套子的瓶子裝滿了立時叫到的最好的牛奶五味酒代用品,鍵號吹過了,紅旗搖過了,匹克威克先生沒有再表示一點兒的抗議。 到了吐克斯貝利的霍普·波爾,他們停下來吃午飯;這次有更多的瓶子裝的啤酒,更多的馬地拉,另外還有點白葡萄酒;帶套子的瓶子在這裡第四次又被灌滿。在這些混合的刺激品的影響之下,匹克威克先生和班·愛倫先生足足地睡了三十裡路的覺,與此同時鮑伯和維勒先生在尾座裡唱二聲合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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