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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九


  第16章 情節太曲折,無法簡述

  一年四季之中,大自然的外貌最美的就是八月。春天有太多的美好之處,五月是新鮮和嬌豔的月份,但是這種時節之所以讓人們高興是因為與冬天的強烈對比。八月沒有這種有利的條件。它來臨時,在我們的記憶裡只有晴朗的天、綠色的田野和芬芳的花——雪、冰和凜冽的寒風已經完全被我們拋之腦後了,正如它們已經完全從地面消失了一樣,——然而八月是何等可愛的時節啊!

  果園裡和穀田裡震盪著嘈雜的勞動聲;結了一叢叢豐碩果實的枝條垂到地面,連樹幹都墜得彎下了腰;穀物呢,整整齊齊地一束一束堆著,或者被不時掠過的一陣陣的微風吹得搖搖擺擺,像是在向鐮刀求愛,它們把這片風景染上一片金色。似乎有一種豐美的柔和氣氛籠罩著整個地面;時節似乎把大車也感染了,它在收割過的田野裡的緩慢的移動唯有眼睛可以看得出來,而耳朵卻聽不到粗濁的聲音。

  馬車從沿路的田野和果園旁邊迅速馳過時,引得那些正在把水果堆進粗籃子,或者在拾落在地上的谷穗的成群的婦女和孩子都暫時停下工作,把曬得黑黝黝的臉用曬得更黑的手掩住,抬頭好奇地注視著;有個太小的胖孩子,還不能勞動,但又不能單獨留在家裡——太頑皮了,所以為了安全起見,把他放在一隻大簍子裡,這時也爬在簍子邊上,高興得亂踢亂叫。

  割禾的人停下工作,抱著胳膊站在那裡看駛過的車子,拉大車的那些笨相的馬對拉馬車的駿馬投以睡眼朦朧的一瞥,那意思清清楚楚地好像是說,「樣子雖然是怪神氣的,可是說到底,在難走的田野裡慢慢兒走,比這樣在灰塵撲撲的馬路上奔跑,總要好些。」到馬路轉彎的時候你再回頭一看,女人們和孩子們已經重新做他們的工作了,割禾的人重新彎下腰勞動了,吃草的馬也開步走了:該幹啥地幹啥一切又都動作起來了。

  像這樣的風景,對於匹克威克的有修養的頭腦是不會不產生反應作用的。他一心一意要實現他以前的決定,就是無論萬惡的金格爾在什麼地方耍他的騙局,他就要揭穿他的本來面目,所以他最初只是默默無言地和深思熟慮地坐著,盤算著如何以最佳的手段達到目的。漸漸地,周圍的事物越來越引起他的注意了,到最後,他覺得從這一趟乘車旅行中得到那麼多的樂趣,像是為世上最快樂的事情做大使。

  「令人心醉的景色啊,山姆,」匹克威克說。

  「打垮了煙囪頂,閣下,」維勒回答,觸一觸帽沿敬禮。

  「我想你一生一世除了煙囪頂、磚頭和灰泥,就幾乎沒有見過別的吧,山姆,」匹克威克說著,微微一笑。

  「我可不是一直是個擦靴子的,閣下,」維勒搖一搖頭說。「我從前做過貨車夫的下手。」

  「哦,什麼時候?」匹克威克問。

  「是我最初不顧一切地到社會上來,跟它的困難玩『跳背』的時候,」山姆回答。「開頭我做運貨店的學徒:後來是貨車夫的學徒,後來是助手,再後來當擦靴子的。現在我是一位紳士的傭人。說不定哪一天我自己也會成為一個紳士,嘴裡銜著一根煙斗,後園子裡有一座涼亭。誰知道?即使這樣,也是我意料之中的。」

  「你真是個哲學家的料,山姆,」匹克威克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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