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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四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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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章 圖茨先生的抱怨 在木制海軍軍官候補生家中的頂樓裡有一個空房間,過去是沃爾特的臥室。沃爾特一清早喚醒船長之後,建議把最好的家具從小客廳搬到那裡去,把房間裝飾得儘量漂亮一些,使弗洛倫斯起床以後就可以搬進去住。卡特爾船長搬得臉孔通紅,氣喘吁吁,但他覺得沒有什麼比這更使他愉快的了;用他自己的話來說,他是心甘情願這樣做的;兩三個小時以後,這個頂樓就被改造成一個陸地上的船艙,用小客廳裡最精美的物品裝飾著;其中甚至包括那幅韃靼人的快速帆船的畫,船長把它掛在壁爐架上方,高興極了;他離開它向後倒退,出神地讚賞它,在這之後的半個鐘頭內,其他什麼事也幹不了。 沃爾特不論怎麼勸說,也不能使船長去把他的大表的發條擰緊,取回茶葉罐或動一動方糖箝子和茶匙。「不,不,我的孩子,」船長對這類懇求總是始終不變地回答道,「這份小小的財產我已轉交給你們共同使用了。」他熱心地、認真地重複著這些話,顯然他相信它們具有議會法令一樣的效力;除非他自己重新承認他享有所有權,否則這種轉讓財產的形式是找不出什麼毛病來的。 這種新的安排有一個好處,就是除了使弗洛倫斯可以居住到更為隱僻的地方外,還可以把海軍軍官候補生重新安置到他經常的觀察崗哨上去,而且店鋪裡的護窗板也可以拆下來了。心中毫無猜疑的船長對後一個措施不論多麼不重視,但它決不是完全多餘的,因為前一天護窗板一直關閉著,這在鄰近的居民中引起了很大的哄動;儀器製造商的住宅榮幸地受到了公眾異乎尋常的注意;從日出到日落,時時都有幾群愛看熱鬧的人聚集在道路對面,密切注視著它。那些遊手好閒的人和無賴們對船長的命運特別感興趣,他們不時地趴在泥地上,通過店鋪窗子下面地窖的格柵往裡面探望,高興地想像著船長在一個角落裡上吊死了,他們可以看到他的外衣的一部分,可是另一夥人竭力反對對他的下落持這種看法,他們認為他被人用錘子暗殺了,現正躺在樓梯上。因此,當他們看到這些謠傳的對象一清早站在店鋪門口,身體十分硬朗,仿佛什麼事情也沒有發生過的一樣,他們不免感到有些失望;這個區域的教區事務員是一位有野心的人,原先曾希望在把門強行砸開的時候他能光榮地在場,並穿上全套禮服到驗屍官前去作證,這時竟然對對面的鄰居說,這位戴著上了光的帽子的傢伙最好別開這樣的玩笑——他沒有具體說明是什麼玩笑——,還說他(教區事務員)要監視他。 「卡特爾船長,」當他們勞動之後,站在店鋪門口休息,眺望著熟悉的老街道的時候,沃爾特沉思地說道,「這些時候一直來就沒有聽到所爾舅舅的一點音訊嗎?」 「一點音訊也沒有,我的孩子,」船長搖搖頭,回答道。 「親愛的、仁慈的老人出去尋找我,」沃爾特說道,「然而卻沒有給您寫過一封信!可是為什麼沒有寫呢?實際上,在您交給我的這個包裹裡的信中,」他從衣袋中掏出那頁當著聰明的邦斯貝的面拆開的信,「他說,如果當您打開它的時候,您聽不到他的絲毫音訊的話,那麼您可以相信他已死了。但願上帝阻止這樣的事情!但是即使他·確·實已經死了的話,那麼您也是會·聽·到他的音訊的!如果他自己不能寫的話,那麼也一定會有人按照他的願望寫信通知您:『他已在某月某日死在我家裡,』或『他在我的照料下死去』,等等,『倫敦人所羅門·吉爾斯先生要求向您轉達他這個最後的問候和這個最後的請求』。」 船長以前從來沒有攀登上這樣開闊的可能性的高峰,現在對展現在他面前的寬廣的前景產生了深刻的印象;他若有所思地搖著頭,回答道,「說得好,我的孩子,說得很好。」 「在這難以入睡的夜裡,我一直在想著這件事情;不過,」沃爾特紅著臉,說道,「我也還想到其他一些事情;我不能不相信,卡特爾船長,我的所爾舅舅(願上帝保佑他!)還活著;他將會回來。他的出走我並不感到很奇怪,因為,別提經常成為他性格特點的那種不可思議的東西,也別提他對我深厚的感情——在這種深厚的感情前面,他對他生命的其他考慮都是不值一顧的;要知道,我從他那裡受到了世界上最好的父親才會給予的關懷;沒有任何人能比我對這一點瞭解得更清楚的了。」——這時沃爾特的幹啞了,聽不清了,他把眼睛轉開,沿著街道望過去,「這一切都不去提了;我是說,我時常從書本中讀到和聽人說過,有些人有個什麼親近的親愛的親屬可能在海上遭遇到船隻失事,他們就遷居到海邊的那些地方去,以便能早聽到遇難船的消息,哪怕早聽一、兩個小時也好;他們或者甚至沿著航線走去,直到那條船的目的地為止,仿佛他們的旅行會產生出消息來似的。我想,我自己也會做這種事情,做得比別人一樣快,也許比許多人還快一些。我的舅舅顯然打算這樣去做,可是這時候他為什麼沒有寫信給您呢?再說,他怎麼能在外面死去,而您卻沒有從別的什麼人那裡瞭解到這一點呢——我實在不明白!」 卡特爾船長搖搖頭說,傑克·邦斯貝是一位能說出絕妙意見來的人,可是連他也不明白這一點。 「如果我的舅舅是一位粗心大意的年輕人的話,那麼他的那些快活的朋友可能會把他誘騙到一個什麼酒店裡,把他收拾掉,以便搶佔他身上的錢財;」沃爾特說道,「或者如果他是個冒冒失失的海員,口袋裡裝著兩、三個月的工資,跑上岸去,那麼我能明白他為什麼銷聲匿跡的原因。可是他過去是那樣的一個人——我希望,他現在也仍然是那樣的一個人——,我就不能相信他會這樣毫無音訊地死去。」 「沃爾,我的孩子,」船長在思索著、思索著的時候、愁悶地凝視著他,問道,「那麼你是怎樣解釋這件事的呢?」 「卡特爾船長,」沃爾特回答道,「我不知道怎樣解釋這件事。我假定,他從來沒有給您寫過信!這沒有什麼可以懷疑的吧?」 「如果所爾·吉爾斯寫過的話,我的孩子,」船長爭辯地回答道,「那麼他的信在哪裡呢?」 「假定他把它托交給了什麼人,」沃爾特假設著,說道,「而它被遺忘了或者被隨便地扔在一旁,或者被丟失了。哪怕是這樣的猜想在我看來也要比其他情況更可能發生。總之,我不僅忍受不了去揣摩其他情況,而且不能,也不想去揣摩。」「你知道,沃爾,這是希望,」船長像哲人一樣說道,「希望!是它鼓舞了你。希望是個救生圈——請翻一下你的《小鳴禽》這本書中的感傷篇,就可以找到這句話,可是老天爺,我的孩子,希望就像其他的救生圈一樣,只是漂浮在水面,而不能把它駕駛到哪裡去。除了希望之神這個船頭的雕塑外,還有錨,」船長繼續說道,「可是如果我找不到海底的一個地方可以把它拋下去,我有一個錨又有什麼好處呢?」 卡特爾船長的這些話與其說是以他本人獨特的身份說的,還不如說是以一位有才智的公民與戶主的身份,有責任把自己的點滴智慧傳授給沒有經驗的年輕人,所以才說出的。可是他在說話的時候,確實由於從沃爾特那裡獲得新的希望而容光煥發,他輕輕地拍拍他的背,懷著熱情,適當地結束他的話,說道,「萬歲,我的孩子!我本人贊成你的意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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