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渡邊淳一 > 一片雪 | 上頁 下頁
六五


  不過,伊織也並不瞭解專業知識,不知道是不是吃肉就會導致身體散發氣味,但他心理上總有這種感覺。因此,伊織不喜歡看到女人吃肉,也是從吃肉聯想到體臭的結果,甚至可以說是一種個人的藉口。總之,不管是不是吃肉,都希望女人的肉體晶瑩而不帶任何異味。

  無須說,笙子和霞的身體都氣味很弱,即使湊在肌肉上聞,也幾乎毫無感覺。伊織之所以愛這兩個人,除了外形和性情以外,還在於那種晶瑩潔白的皮膚感覺。

  笙子在一塊裡脊肉上澆上幾許醬油,送到嘴裡。她肯定沒有沾蒜。裡脊肉全是瘦肉,即使只用文火烤,也不會滴油。就算吃上二三兩牛肉,自然也不會增多體臭。

  伊織改用醬油做澆汁以後,笙子也照樣改了。這一個月來,笙子的身體經歷了風風雨雨,但喜好還是照舊,依然不喜歡濃汁而愛吃淡味的醬油。雖然這只是笙子飲食的嗜好,與她的感情和肉體無關,但伊織寧願由此斷定笙子的肉體和愛心都依然如故。

  三十分鐘之後,兩個人走出店門。

  從吃飯的餐館到伊織公寓,坐車不過幾分鐘。當走出餐廳伊織打算攔出租車時,笙子低聲說了一句:「我還想再喝。」

  「在哪兒喝呀?」

  「哪兒都行。」

  晚風吹過,令人思秋,笙子的頭髮在風中飄起。伊織坐進靠攏來的出租車,告訴司機開往六本木。伊織和笙子一樣,也感到沒喝痛快。他平時就喝得不多,今天尤其沒興味。直接回公寓兩人單獨相處,時間還嫌過早。

  不過,過去他們也曾經吃過飯直接去公寓。為什麼今天兩個人都想再繼續喝酒呢?坐進車裡後,伊織察覺到這和她與宮津的事情有關。吃飯時,伊織和笙子都沒提起宮津,像是忘記了他似地說些別的事情。但是,也許故意避開宮津的話題卻正是心裡想著他的證據。兩個人談到公司和工作,每到可能涉及宮津時,就互相把話題扯遠。為了不談及宮津,如此小心翼翼,結果是兩個人都沒有能產生醉意。

  六本木的這家酒吧在一座大樓二層,有三十平米大小,緊湊乾淨。店裡設有吧台和火車座,角落裡放著一隻吉他,也許現在正值歇息,看不到彈吉他的人。也許是因為夜色已深的緣故,只有吧台旁邊有一對顧客。伊織開始時向火車座走去,但中途又回來坐在吧台旁邊。裡邊的座位安靜,自然比較理想,但一想那裡就只剩下他和笙子兩個人,就再也懶的過去。坐在吧台邊上

  ,可以和女老闆聊聊天,解除心裡的煩惱。

  酒吧招待來問喝點什麼,笙子毫不猶豫地要了尼科拉希加酒。招待盯著笙子的臉仔細看,似乎在詢問:這種烈性酒,你行嗎?

  笙子今日似乎有點豁出去了,希望大醉一場。只有兩個人,喝醉了也無所謂,但如果這與她和宮津的事情有關,那就令人擔心了。

  兩個人喝了一個多鐘頭離開酒吧時,笙子已經醉得可以。由於是二層,需要下樓梯,走到中間時,她蹣跚著差點摔倒。

  「你沒事吧?」

  伊織扶著她的胳膊走到外面時,笙子抬頭看著飄過白雲的夜空說道:「真舒服!」伊織坐進等在樓旁的汽車裡,要司機開往青山。

  一個鐘頭之間,笙子喝了四杯尼科拉希加酒。這種酒是在甜酒杯裡盛滿白蘭地,然後再放上白糖和一片檸檬。笙子每次都像往嘴裡灌似地一口氣喝光。酒性很烈,就連伊織都不敢喝得這麼猛。儘管如此,在酒吧裡時,她還挺得住,但站起來後,醉意突然湧了上來。下車之後,一走進公寓,笙子就靠在了沙發上。

  「怎麼樣?不舒服嗎?」

  伊織扶住她的肩膀時,笙子突然伸出兩隻手攏起頭髮站了起來。

  「沒問題,我挺得住。」

  很少聽見笙子說話如此輕佻。只見她左右搖了搖頭,緊接著就倒在沙發上。

  伊織走到水池旁接了杯水。

  「你喝得太猛了,稍微喝點水吧!」

  「沒問題……」

  「聽話,快喝!」

  伊織強迫她喝,笙子卻緊閉雙眼說道:「摟著我……」

  光線太明亮,伊織正感有些猶豫,她卻向上直伸雙臂喊道:

  「我說,快點呀!」

  伊織看了看笙子喘著粗氣的胸脯之後,悄悄地吻了她的雙唇。刹那間,他聞到一股強烈的酒精味,想縮回嘴唇,但笙子卻突然用雙臂摟住了伊織的脖頸。

  「不……」

  笙子低喊了一聲,胳膊上又添加了力氣。被她這麼一拉,伊織已經跪在地板上。經過長時間接吻之後,笙子自語道:

  「我知道,我知道呀!」

  「……」

  「你還在生宮津的氣,還在生氣,還……」

  她說著說著,乾脆不斷地搖擺起摟著伊織的手。伊織一動不動,任她發洩。過了一會兒,看准機會,他才抽出腦袋,抱起了笙子。

  「你要幹什麼?」

  伊織固執地把她抱進寢室,放在床上。笙子輕輕翻過身去。圍在脖子上的圍巾早已解開,伴隨著呼吸稍稍敞開的胸脯不停地微微顫抖。躺下時翻起來的裙邊下一雙修長的腿伸展在床罩上。

  伊織佇立在那裡,長久地凝視著她那修長的軀體,開始慢慢地解開自己胸前的衣扣。笙子似乎不準備做任何反抗,順從地接受一切。既然她自己表示希望讓自己擁抱,這也許是理所當然。實際上,從她提出再繼續喝酒時,笙子就已經預期到自己將得到愛撫。

  然而,看到她那獻出一切的神態,伊織反倒感到一絲憂愁。現在,他沒有迸發出愛撫笙子的激情,連他自己也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變成這種狀態。如果笙子醉酒想睡覺,他也可以一直聽任她這樣睡去。

  兩天前約笙子時,他並沒有這種感覺。那時,他曾想過,隔了好長時間才能二人獨處,一定要盡情地享受一夜男歡女愛。宮津既已不在,現在拋棄過去的噩夢,再重新回到以往那神秘而歡悅的二人世界。就是今天,從見面吃飯一直到離開餐館,這種想法還一直在腦中縈回。離開餐館之後他想直接回公寓,也是出於這種心情。

  這種激情逐漸消失,大概是到六本木的酒吧開始喝酒的時候。在那家酒吧,笙子不斷喝烈性酒,開始露出醉意,而伊織卻清醒起來。笙子醉得幾乎站不穩,到了公寓。其實這時,伊織心裡只是感到煩悶。

  他想,笙子為什麼今晚要喝的如此酩酊大醉?

  她大概還是忘不了與宮津的事情。也許她是希望擺脫他的影子,因此才喝得大醉,以至站不穩,走不動。如果不是這樣,可能她就難以主動說出要求愛撫的話。伊織想,如果真是如此,笙子的確值得同情,但他卻依然難以爆發激情。

  笙子現在已經失去一切防衛本能,仰面躺在床上。無論伊織怎樣挑逗和愛撫,她一點也不反抗。他的面前不過只是一具酩酊大醉失去理性的女人肉體。在淡淡的燈光照耀下,他看到笙子身上只有襯衫和胸罩,下半身一絲不掛。笙子躺著,襯衣不好脫,但脫去她的裙子和長筒襪卻比較容易,結果就造成了現在這種上身著衣而下體裸露的奇特狀態。

  不過,在最後扒去她的緊身襯褲時,笙子還是蜷了蜷腿,下意識地拉下還留在身上的襯衫掩住了下體。這樣,她最隱秘的地方總算是遮住了,但襯衫下端還是隱約露出黑色的密叢。

  笙子那地方並不很濃重。伊織不喜歡黑毛茂密,這也許和他不喜歡吃肥牛排的女人一理相通。即使容貌再漂亮,一旦瞭解到隱處的深淺,也就興味索然。他總是從黑毛濃重聯想到身體會散發出濃烈的異味。

  所幸的是,笙子和霞那地方都很淡。但比較起來,年輕的笙子顯得濃重一些,而霞也許更淺淡一些。

  不知道什麼緣故,伊織總覺得淺淡的才更有激情,也許正因為霞的比較淺淡,所以她相應地更顯得誘人。

  與此相比,笙子的毛濃重一些,而伊織因這濃重的毛叢而感受到她的執著。毛叢濃重,相應地更加忠誠而深情。這些雖然不過只是伊織自己胡思亂想,但卻是一種實感。伊織現在靜靜地把手放在這真實的毛叢上。它並不很硬,但手上的感覺卻很實在。相反,手指摸上去,它馬上就倒下去,似乎在隱隱喘息。

  伊織愛撫這裡,四年多來,已經很熟悉。他為這毛叢的忠誠而安心,自己也一直信任它。

  可是,現在伊織在這裡卻看到了其他的景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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