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渡邊淳一 > 野蒿園 | 上頁 下頁


  迪子也知道因為阿久津對自己另眼相持,所以同事們都在這麼傳說,被人議論,她既感到為難,同時又覺得唯獨自己受到上司的青睞,心中中飄飄然的。

  阿久津性格穩健,勤奮好學,所以也受到其他職員們的好評,化驗部長要統率化驗技師和資厲高低參差不齊的女人們,其處境很窘迫,但阿久津天生工作熱情,對那些不易對付的事總是應付自如。

  迪子喜歡阿久津的隨和,對他的熱情好學更有非同一般的好感。

  倘若現在在大學的研究室裡,這暫且不論,開業或在醫院裡工作的話,大多數的藥劑師都已經不再專研,只能做到在工作上得心應手,沒有障礙就很滿足了。至於在學會和雜誌上發表研究結果,這既不會增加工資,也不會受到提拔。工作後的學習,要說起來也是一種樂趣。

  然而,阿久津只要一有空就想讀書,研究新的題課,向學會作報告。雖然沒有學究或書生那種堅韌,但他確實很愛學習,阿久津已經三十五歲,有著妻子和兩個孩子,還念念不忘學習,這使迪子感到很難能可貴,兩年前受邀又原諒他,無可否認,在迪子的心底裡,就是因為對阿久津有著如此的好感。

  雖說阿久津引誘她,佔有她,但迪子也有滿不在乎淡然處之處之的某種可趁之處。

  毫無疑問,那時迪子正在尋求能給予她溫情和慰藉的人,雖說不論男女都無關緊要,但穩健沉著的中年人阿久津,對她來說,可稱是恰如其分的。

  在那半年前,迪子剛和以前的戀人秋野中斷了往來。

  秋野是她犬孛時代的朋友,兩人也有著肉體關係,但和迪子分手以後,他和比迪子小兩歲的女人結婚了,不帶任何感情色彩,心平氣和地看,和那女性相比,還是迪子性格開朗,頭腦也靈活,但對迪子的那種靈活,秋野說不定反而感到是一種壓力,秋野老成持重,兩人分道揚鑣也許是早晚的事。

  儘管如此,分手畢竟是痛苦的。迪子無論顯得多麼快活,心靈總極易受到傷害。可以說,正因為不堪忍受內心裡的傷痛,迪子才接近阿久津。或者也可以換句話說,阿久津適逢其時地填補了她的空白。

  道路的前端,有兩個人影在向這邊走來。好像是從前面不遠處的旅館裡結伴出來的。迪子在旅館的門前走過,朝著那人影走去。

  阿久津稍稍拉開距離,跟隨在迪子的後面。

  在街燈的餘光處,迪子他們和那對男女迎面而過,雙方都象故意躲著似地,備自沿著道路的兩側走去,所以看不清對方的容貌但不難看見黑暗中男人用手摟著女人的腰,女人依偎在男人的肩上。

  他們的腳步聲在身後漸漸遠去,道上又只剩下兩個人。

  「往回走吧。」

  阿久津說道。迪子毫不理會,繼續走去。

  前面露出黝黑的密林,透過密林的間隙,看得見向日暮時來觀賞夜櫻的遊客出售飲料的小賣部的提燈,如果到那裡去,便人來攘往,很是熱鬧。

  「別往前去了吧。」

  阿久津又說道。迪子充耳不聞,只顧想著剛才迎面而過的那兩個人。

  無法揣測那兩人是戀人,還是有婦之夫與單身女子偷情,但他們的身影卻是很親昵的,確有目空一切的神態。是作愛後的充實感使池們這樣醉心的?

  作愛後,兩人為何顯得如此自信?迪子忽然嫉妒起剛才那兩個人了。

  迪子等了阿久津三天。她對自己說,三天后,要和阿久津盡興地過上一夜。可是想不到遭挫了。一邊祈望著得到撫愛,一邊卻不能順利如願,這洋的朦朧狀態,使迪子的內心欲火難熬。

  「嘿,我知道,所以……」

  道路看側延續著的旅館的石牆到了盡頭。這時,阿久津說道。

  「知道什麼?」

  「反正,走吧。」

  「不行。」

  迪子走著斷然地搖搖頭,她心裡希望往回走,想去平時的那家旅館任憑他的愛撫,她仿佛覺得此刻無論山科還南撣寺,不管什麼地方她都不在乎,但他不鬆口,她怎麼也難以回頭,迪子也有脾氣,現在,她緊閉著嘴唇,一味地拗著脾氣。

  「怎麼辦啊?你不肯……」

  不管如何,倘若今夜想把她帶到這家旅館,可以從後面一把抓住她的衣領拽回去,倘若她不願意,也可以煽她的耳光,訓斥她「為何不聽我的話?」如果需要我,也可以這樣蠻橫一下。阿久津明明需要,卻還裝作一副紳士的摸祥,這反而使迪子感到生氣,不久,右側出現綠叢,前面看得見誘蟲燈。在那蒼白的光亮中,夜櫻悠然開放著。

  走到綠叢中段的時候,迪子終於忍不住站下。

  「你打算怎麼佯?給我講清楚。」

  迪子詰問道,眼睛裡滯著悲哀。

  她希望他說「住下」,然後把她帶回旅館。即使隨口哄騙她,現在只要他這麼說一句,迪子就會往回走。倘若那樣,迪子就能裝作意氣用事的模樣和他親熱。

  「無論如何非要去山科嗎?」

  阿久津窺察著迪子,在幽暗的光亮中,浮現出剛從旅途歸來的男子那稍感疲憊的面龐。

  「沒有的事!」

  迪子注視著道路前端誘蟲燈那邊。

  「我只是想今夜一起住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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