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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六


  春陰

  季節的轉換也帶來了人世間的衍變。尤其是從冬至春的這段時間推移,大自然積蘊萬物之精氣於大地,並影響到人們的肉體和心靈。

  從二月到三月間,久木周圍發生了一連串意想不到的事。

  其一是同期入公司的很有前途的水口因肺癌住了院。

  去年年底,水口突然被從總杜調到馬隆分杜去,已受到了打擊,現在又得了這個病,真是禍不單行,好在發現得早,馬上做了手術,病情穩定一些了。

  久木想去看他,他的家人希望過一陣再說,所以一直沒有去。

  水口的發病,是否由於被勃勃的春天吸去了元氣呢?

  他剛被劃到線外就病倒,說明了人事方面的影響也不小。當然不能說這就是得病的直接原因,不過,失去了原有的職位,工作沒有了幹頭而一下子病倒的人並不少見。

  總之,同時參加工作的人病倒使久木也顧影自憐起來。

  久木的身體還過得去,只是和凜子兩人的處境越來越不妙了。

  男女之間的感情與其說是日益加深的,不如說是因某些變故而分階段進展的。他們一起去鐮倉,接著到箱根,然後又在凜子父親的守靈之夜,迫使她來飯店約會。每當這麼色膽包天地幽會一次,兩人的感情就增進一步,愈加難捨難分。二月中旬,兩人去中禪寺湖滯留不歸,使他們之間的紐帶聯結得更為緊密了。

  然而,不出席侄女的婚禮,外出兩天不回家,這樣的妻子是世理難容的。

  也許她回家後被丈夫狠狠地責駡了一頓,兩人吵得天翻地覆吧。

  久木擔心得徹夜未眠。沒想到,兩天之後在住所見面時,凜子的精神狀態格外的好。

  其實這不過是表面現像,問題已發展到了非常嚴重的地步。

  據凜子說,那天晚上十一點多到家裡時,丈夫還沒睡,凜子說了聲「我回來了」,也不見搭腔,還在埋頭看他的書。

  凜子發覺丈夫的態度非比尋常,就對他解釋說因下雪太大回不來,沒能出席婚禮很抱歉等等。見丈夫還是不發一言,剛要上樓去更衣,背後突然響起了丈夫的聲音:「等一下,你幹的事我都知道。」他的話像鋒利的刀子一樣,凜子吃驚地回過頭來。

  「我還知道你和誰睡覺,在什麼地方。」丈夫的語氣十分肯定。

  凜子的這番話,如同晴天霹靂,驚得久木呆若木雞。

  以前斷斷續續從凜子和衣川那兒聽說了凜子的丈夫的一些情況,所以,一直以為這類冷漠而清高的人對男女之事和人情世故是不大在行的。

  久木不能想像這樣的男人竟然會去調查妻子外遇的對像,凜子淡淡地說:「連你的名字叫久木祥一郎都知道得一清二楚。」

  「怎麼會……」

  「他的嫉妒心特別強……」

  「是不是跟蹤過我們呀,還是雇了私人偵探了?」

  「不那麼做也能知道啊。我這兒有你給我寫的信,本子上也有你的名字和公司名稱啊。」

  「他看了你的本子了?」

  「我當然是收起來了,可是以前沒怎麼留心過,最近總感覺不對勁兒。」

  「可是還是你在家的時間多呀?」

  「晚上經常不在家的……」

  去年歲末,凜子的父親去世後,凜子常常回橫濱的娘家,可能是那段時間,她丈夫開始徹底調查妻子的。

  「而且,我告訴過他住的是哪個旅館,一晚上還沒什麼,兩天沒回去,他可能給旅館服務台打電話瞭解情況了。」

  那個風雪之夜客人不多,又是大雪封山的特殊情況,旅館很可能簡短地回答一些詢問電話的。

  「他真是那麼說的嗎?」

  「這種事情沒必要說謊吧。」

  滿以為他是個不通世事的書呆子,沒想到露出了本來面目向他們反撲過來,使他們措手不及。

  「他還說了些什麼?」

  「你盡可以隨心所欲地去玩樂,你是個肮髒的淫婦。」

  久木就像自己挨駡一樣默然無語。凜子歎了一口氣說:「他說我恨你,可是不會跟你離婚的。」

  久木不明白她在說什麼,其實是不明白她丈夫到底想怎麼樣。

  如果憎恨妻子的話,應該唾駡一頓後,儘快離婚,為什麼非要繼續做夫妻呢?

  「我搞不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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