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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六


  看著陽臺方向尚未明亮的天空,風野想,索性繼續在這裡呆下去。

  這樣呆下去,過四五天,妻子的耐性消耗殆盡,肯定會主動說話。現在不上不下地一兩天就回去,妻子就會發脾氣找事兒發難。如果十天半個月不回去,就該輪到妻子狼狽了。那時,妻子說不定會苦苦哀求自己回去,哪裡還顧得上發怒。

  但是,風野立刻意識到,這不過是男人的一廂情願。

  如果妻子屈服于那種休克療法,當然再好不過。反之,妻子出走,或者與孩子們聯手把自己逐出家門的危險也並非不存在。

  簡單說來,如果被逐出家門,郵件收不到了,放在家裡的資料也沒法查了。另外,銀行的錢會被妻子隨意使用,自己想取存款也要遇到麻煩。當然了,如果真的愛袊子,想與她一起生活,就該有豁得出去的精神準備。

  沒有決鬥的勇氣,卻拈花惹草,原本就是錯誤。

  風野思來想去的,不覺間陽臺方向已經發白。門口有腳步聲。接著信報箱響了一聲。

  報來了。風野拿了過來,又鑽進被窩,開始看報。

  先把標題過了一遍,然後,把枕邊的體溫表夾在腋下。

  燒似乎完全退了。昨天早上還身上無力,觸摸一下頭髮就覺得整個頭都難受,現在頭腦特別清爽。

  幾分鐘後看體溫表,燒果然退了。來袊子這裡時算是好了一半,現在全好了。

  風野特意找出這兩天的外宿不歸的意義,又接著看報。過了一會兒又打起盹來。再次睜眼時已經八點了。

  袊子好像也是剛起來,正在脫掉睡衣,見風野要起來,就慌忙抱著衣服躲進客廳,然後說:「你再睡會兒吧。」

  「不行啊,今天無論如何得走了。」

  「走?去哪裡?」

  自然是回家了,但又不能說出來。風野沒有回答。

  袊子換好衣服走過來。

  「感冒怎麼樣了?」

  「已經沒關係了。」

  風野站起來去洗漱間洗臉、刷牙。

  「我今天要不要再請一天假?」

  「我真的沒問題了,別請假了。」

  風野換好衣服,拿起了裝著稿紙和書的提包。

  「那我就走了。」

  「急什麼呀?」

  「想起個急事,剛才就放心不下,不能再呆了。」

  「那也用不著這麼早走啊。」

  「我一定得快去。」

  鳳野逕自走到門口換鞋。袊子追了過來。

  「你還是惦記著那個家吧?」

  「這個,我已經兩天沒露面了。」

  「可是,你現在回去,你太太也不會讓你進門的。」

  「為什麼?」

  「昨天,我打電話告訴她,『您丈夫在我這裡保管著哪。』」

  看著發呆的風野,袊子笑了起來。

  「你怎麼這樣說?」

  「哎?我不能讓你太太擔心啊。」

  風野有些站立不穩了。這下行了,好不容易下了決心回家,卻想回也回不去了。

  「你太太說了,讓我請便。」

  「請便?」

  「就是說怎樣都可以吧。」

  女人之間究竟怎樣鬥心眼?想像著打電話對峙時的兩個女人的樣子,風野覺得體溫又要升高。

  「反正太太已說同意了,你就再呆會兒吧。」

  「不,現在回去。」

  風野像是在對自己說,轉身出了門。疾步走過樓道,坐上電梯。

  怎麼辦?風野發愁地走到車站,略考慮了一下,就來到公用電話前。即使回家,也得先摸摸家裡的情況。

  電話通了,卻不見人接。風野數著鈴聲響過七遍,就掛了機。然後,再一次撥通,可是仍然沒人接。

  風野看看手錶,八點半。

  孩子們已經上學走了,肯定只有妻子一人在家。是不是扔垃圾去了?還是人在院子裡?要不就是出門了?不,孩子們在上學,她不可能出門。

  看來,只好直接回家了。風野買票進了站台。

  在生田下車後,風野一邊往家走,一邊回頭。

  如果突然碰到離家出走的妻子,那麼,悲劇就變喜劇了。

  從大路上向右邊一拐,又走了一百米左右就看見了家。

  青灰色瓦頂,淺駝色牆壁,與離家時並無二致。本來就該是這樣的,但是,在風野看來卻有些生疏。風野往院子裡張望了一眼,然後手放在門把手上,卻打不開門。

  似乎屋裡沒人。風野掏出鑰匙打開門。門口放著兩個孩子的運動鞋和妻子常穿的涼鞋。報紙不在門口,說明妻子早上還在。風野輕手輕腳地往裡走,只見客廳、餐廳收拾得整整齊齊。飯桌上只放著像是早飯用過的烤麵包機和果醬罐。

  上了樓,寢室裡的被子疊放著。書房裡仍然拉著窗簾。

  郵件堆在書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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