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渡邊淳一 > 如此之愛 | 上頁 下頁
八三


  燒剛退就出門,甚至做愛,再次發燒也就不足為怪了。即使如此,還是不中用了。年輕時病一好,怎麼折騰也不會反復,好好睡一覺,什麼事都沒有了。

  不用試溫度計,風野也感覺到又發燒了,對自己這副樣子,十分懊喪。

  看來,今天晚上回家沒指望了。一天半天的還好說,要是就這麼病著起不了床,又如何是好。

  對袊子吃飯時說的那些話,風野本來一笑置之。可看情形,說不定會像他的叔父一樣在袊子這裡養病了。

  風野正昏昏沉沉地閉著眼,袊子在枕邊說話:

  「這是感冒藥,療效特別好,吃兩片就沒事了。」

  袊子掌心裡放著兩片紅色藥片。

  「快點!」

  風野接過藥放入口中,喝了口水咽下去。

  「喲,有點燙啊。」

  袊子把手放在風野額頭上驚叫了一聲。

  「我給你冰一下吧。」

  「沒關係的。」

  「我看,你明天最好睡一整天。」

  「可是,明天有事,必須出去。」

  「不行。有什麼要聯繫的事我替你辦。」

  「你不上班了?」

  「請假。照顧你這點病,我沒問題。」

  袊子給風野掖好被角。在一種被囚禁在女人房間裡的錯覺中,風野睡著了。

  就這樣,不知過了多久,鳳野從夢中醒來。天還沒亮,拎子像往常一樣呼吸均勻地在自己身邊睡著。一看枕邊的座鐘,是五點半。

  這一陣子,早上醒來時,風野總是有某種孤寂感。這種感覺是什麼,自己也說不清楚,近乎於一個人冷冷清清地被遺棄的寂寥感覺。

  或許,這感覺與做的夢不無關係。

  每次醒來時,夢的內容都變得很模糊,剛才的夢也大部分回憶不起來了。但是,其中的一個情節卻歷歷在目。風野回家後,孩子們都不正眼相看,問話也不答,只是看電視,不可思議的是,在水戶的親弟弟和死去的叔父也在場。

  風野剛要說話,大家都說有急事,走了。還看見妻子的笑臉。地點像是水戶的老家,又像是和袊子去京都旅行時住的旅館。風野問:「為什麼你們都走了?」妻子回答說:「你感冒了,必須留下。」

  情節似乎連貫,又似乎支離破碎。只有眾人無言離去的悽楚留在記憶中。

  「這個夢不太好……」

  風野小聲嘟囔著,意識到做這夢已經不是第一次了。

  以前也確實有過這種感覺,一覺醒來,自己沉浸在被眾人拋棄、不然一身的孤獨感之中。那時,自己對自己說不過是個夢而已。

  風野不畏懼孤獨。死是遲早的事,到時誰都是獨身一人。因此,並不曾放在心上。而剛才的夢卻恍若現實。

  「真不吉利……」

  風野小聲歎了口氣,悄悄地往袊子身邊靠了靠。

  風野想,家裡人走了,還有袊子在。袊子仍然側著白皙的臉沉睡。

  風野又仰身躺著,看著天色未明時分的窗玻璃,繼續回憶夢境。

  但是,夢比剛才更模糊了。再也追憶不起來了。風野覺得時間尚早,想接著睡,但是頭腦卻意外地清醒。

  燒好像已完全退了。

  現在起來開始工作已不成問題,但是屋內很涼,又不想起來。

  睡不著,只是閉眼躺著。這時,風野聽見郵件箱裡有插報紙的聲音。與此同時,風野一下想到曾經扔到門口的海豹玩偶。

  今天還會有嗎?風野再也躺不住了。另外,也想看看報。

  風野略猶豫了一下,起身走到門口。先抽出報紙,然後打開了門。

  黎明時分的走廊裡靜悄悄的。太陽還沒有升起來,光線有些暗,但是已看清走廊的另一端。仔細向四周看了看,沒發現什麼。

  「太好了……」

  風野放下了懸著的心,關上門。拿著報紙回到臥室。

  風野又鑽進被子裡,打開了床頭燈。袊子皺了下眉頭,翻了個身背對著燈光。

  風野沒看幾眼,就覺得眼皮發沉,於是關了燈。又睡了。

  這次再睜眼時,好像已經睡了很長時間。從眼簾縫隙透出的陽光已十分明亮,袊子已不在身邊。風野側耳聽了一下,水槽那邊有菜刀切東西的聲響。

  「哎……」

  風野在被窩裡喊了一聲,袊子大概是正做著飯,沒聽到。又喊了一聲,袊子拉開了拉門探頭問道:「什麼事?」

  「幾點了?」

  「九點了。」

  「那你該上班了。」

  「今天沒關係,我請假。」

  「為什麼?」

  「哎?你還沒好呀!正給你熬粥呢。」

  「我沒問題了。」

  風野剛要起來,被袊子伸手按住。

  「不行,那有體溫計,夾上!」

  枕邊的一個小盒子上放著藥和體溫計。風野沒辦法。只好夾上體溫計躺下。

  早上拿報的時候覺得燒已退了,卻不想起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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