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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七


  突然,話筒裡的聲音格外清晰。風野換了雙手拿著聽筒。

  「你用不著勉強。」

  「這有什麼勉強不勉強的?」

  「我想,咱們還是不再見面的好。」

  風野有些發懵,從昨天到今天,不過兩天,袊子的情緒似乎更壞了。

  「人家不過是一時脫不開身,值得生氣嗎?」

  「我生的什麼氣?我是認真說的。趁此機會咱們還是徹底斷了來往的好。」

  袊子的聲音出乎意料的沉穩。

  迄今為止,袊子說過好幾次「分手吧」,甚至還說「看見你就噁心」。但是,風野認為都是氣話,不是真心話。每次罵過了,哭完了,情緒穩定了,一切恢復正常。

  但這次有些異常,袊子的語調十分冷靜,一句一句地說得十分清楚。

  「為什麼一定要分手?」

  「什麼為什麼?做這種事你真不在意?」

  「說不在意是假,但也沒有因此就……」

  「照這樣下去,以後又是懷孕、打胎。我受不了這麼折騰,要是再懷孕,我寧願去死。」

  「我不是說過嘛,加小心就不會再懷孕的。避孕的方法有的是,下次決不會失敗。」

  「加點小心不懷孕就可以嗎?你根本不理解女人。反正我再不要受那份罪。」

  「所以說要多加小心嘛!」

  「這幾天我躺在這兒認真考慮過了。那件事是神對我們的懲罰。雖然付出的代價很大,但是也讓我堅定了信心與你分手。我感謝神的旨意。」

  「喂、喂,你不要想的這麼壞。」

  「我已經決定了。」

  風野幾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自己一直認為,與女人的關係如果到了懷孕的程度,是不會輕易分手的,彼此心裡怎麼想先放在一邊,起碼肉體上能緊密結合為一體,就不可能簡簡單單地分手。

  然而,袊子卻顯得與一般女人不同。懷孕後做了墮胎反倒成了分手的契機。

  分手的理由說是不想再受二茬罪。做到成功避孕並不難,加點小心即可。但問題似乎沒那麼簡單。袊子說自己不理解做為一個女人的感情和痛苦,使得自己有口難辯。

  的確,袊子說的有道理,懷了孕必須做墮胎的這種關係是不正常的。但僅就這一點來說,即使是合法夫妻有的也不要孩子,有的做多次墮胎。像袊子這種情況明擺著生了不利。起碼,這次做墮胎應是最佳選擇。因此,這也絕不可能成為分手的理由。若往壞處想,莫不是袊子利用懷孕、墮胎製造分手的藉口?

  「別說不著邊際的話。」

  袊子緊接著嗓音沙啞地說:「你現在與我分手豈不是好時機,更快樂?」

  實際上,袊子說的並非不可考慮。風野曾經反復想過,老這麼受氣與袊子交往自己吃不消。自己也多次下過決心,這次一定與她分手。

  事實上,等回過味來時,兩人的關係早已和好。雖然不很情願,但是又開始了對袊子的新一輪追求。好惡的情感不同於道理、思想,它是從身體內部湧動的熱能,一旦迸發出來,就不是憑理智所能抑制的了。

  「我們都就此自由自在吧!」

  袊子的語氣十分果斷。

  「我現在就過去。」

  「不用辛苦了。」

  風野依然決定立刻動身。急急忙忙地換衣服,對小姨子夫婦解釋:「突然來了個急活兒,我得出去一趟。」

  「姐夫真夠忙的。」

  小姨子同情地說,妻子卻沉著臉一言不發。

  妻子不可能知道自己是去袊子那裡。但是,妻子直覺敏銳或許已有所察覺。

  風野在門口換鞋時,小女兒跑過來。

  「爸爸,呆會兒還回來吧?」

  「嗯……」

  「你要不回來就不要你了。」

  風野沒再搭話,出了門。

  走到大路上找出租車,星期日的晚上車很少,等了足有五分鐘,才來輛空車。司機挺愛說話:「是趕著加班嗎?」

  「對,有點急事。」

  星期日夜晚出門,短袖襯衫、西服褲的打扮,人家會認為是加班呢。該不會想到是去找女人哀告不要拋棄自己吧。

  風野凝視著烏雲籠罩的夜空,又一次為自己這兩天把袊子一個人扔在一邊而後悔。

  看來讓女人一旦獨處,就會胡思亂想。尤其是袊子這樣的女人,剛做了墮胎手術情緒不穩。這種情況下自己在家裡悠閒自在,的確是失策。

  相比之下,自己經常不在家妻子卻不吵不鬧。為什麼有這麼大的差異呢?是妻子度量大?自信心強?還是有戶籍上的保證可以穩坐妻子的位置呢?

  漫無目的地想著,已經到了下北澤。袊子上身T恤衫,下身牛仔褲,正在熨燙洗過的衣服。從表面上根本看不出來剛剛做過墮胎手術。

  「你說話沒深沒淺的,害得我立刻趕過來。」

  「你要不來就好了。」

  口氣依然是不冷不熱,但袊子卻沖了杯咖啡給風野。

  「你老說分手的話,我能不來嗎?」

  「我是替你考慮的。再說,對彼此也沒壞處。」

  「我不願意。我不想跟你分手。」

  袊子沒有說話,把沖好的兩杯咖啡端到桌上。

  「我知道這次讓你吃了不少苦頭。但是,因此就分手恐怕過份了點吧?」

  「如果懷孕後不打胎,事情還不至於發展到這步吧?」

  「打不打胎都一樣。」

  「就是說,以前你就打算過分手?」

  袊子默默地喝了口咖啡沒吱聲。

  換在平時,風野可能會突然把袊子摟在懷裡親吻,然後也不問袊子樂意與否,就抱進被子裡扒光衣服。袊子當然要掙扎,風野則用蠻力按住她強行交合,性事之後風平浪靜。

  「我不想分手。我絕不會離開你。」

  「今晚上我不走了。」

  「別充好漢了。你不是挺忙的嗎?快回家去吧。」

  「不,就住這裡。」

  爭吵一番之後,風野到底是留下了。平時都是風野比袊子先睡著,這一夜袊子卻先睡著了。

  躺在被窩裡,風野想起妻子沒有表情的面容就合不上眼。因為身體互相挨著,袊子看上去睡得很熟。天亮以後,好像昨天爭吵沒發生過一樣,袊子溫和地問候早安。

  「早上好。」

  看到袊子的笑容,風野心中一塊石頭落了地。只要在身邊陪著,袊子情緒就好。這未免太孩子氣了,可是袊子除此之外並無它求,所以,風野並不在意。

  見袊子高興,風野不失時機的問道:

  「那事什麼時候可以?」

  「哪事兒?」

  「就是那個……」

  說著說著,風野猛地低頭窺視起袊子的下身。袊子頓時微微羞紅了臉。

  「傻瓜,什麼時候也不行。」

  「是永遠嗎?」

  「醫生說起碼半個月以後。你是不是趁我不行這段時間,想再找一個?」

  「瞎說……」

  「不過,跟你妻子做愛吧?」

  「很長時間都沒幹過了。」

  「如果實在忍不住,我只批准你跟你妻子做愛。」

  話剛出口,袊子又趕快搖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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