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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一三


  9、冷廈

  雖說時令已入七月,但一連數天都涼意襲人。富士山登山禁令已除,但據說山上積雪仍達兩公分以上,東北、北海道則下了晚霜,人們普遍擔心會有凍害。

  按照氣象廳的說法這是自明治九年有觀測歷史以來最冷的年份。

  要在往年,愛趕時髦的原宿本地年輕人,早在燦爛的陽光下面,穿上迷你裙或是夏裝招搖過市了。可今年直到現在長裙厚褲還在唱主角。

  有時,偶爾會看到夏裝褲中有一種帶子上翻的PETERPAN款式,但天氣涼嗖嗖,陰沉沉的,因此它也便始終領不了潮流。

  每到夏天,冬子的體重都會減輕二、三公斤。她本來就瘦,再瘦下去可就難看了。冬子想避免出現這種情況,但等她意識到問題時,體重早已經降下來了。

  可能是因為天氣涼的緣故,今年冬子體重還沒有變化。夏天不難過,身體自是歡迎。但店裡則因為這種情況,形勢不容樂觀。

  帽子是夏天遮陽用的,若非赤日炎炎,銷路就絕好不了。

  再這樣下去,存貨過多的帽子工廠豈非要倒閉,事實上已經偶有這樣的傳聞。

  所幸的是,冬子店裡高級品多,影響倒並不怎麼大。而普通的帽子已在降價二、三成銷售。若冷夏繼續下去,那問題就更大了。看來,夏天不像夏天,其影響不可低估。

  在涼爽的七月半的一個下午,中山夫人來到店裡。

  「喂,有沒有時間哪?」

  夫人照例是約冬子外出。

  傍晚時分這段時間比較空閒一點,冬子和她一起去了「含羞草館」。

  夫人坐下叫了咖啡,便神秘地說:「我不打算從家裡搬出來了。」

  「你們又和好了?」

  「不是。我留在家裡,他搬出去住。」

  「教授他……」

  「我要是搬出來,孩子上學還是個問題。而且那麼大一個家,就一個男人也用不著。他老早就想跟她一塊去住公寓,這是天從人願,他出去比較好。」

  「那這個家就歸你了?」

  「名義上還是他的。我要是搬出來,就是赤條條的出來。想想還是在家裡蹲住划算,所以我不打算動了。」

  夫人雖性情豁達,但也挺懂算計。

  「離婚的事,我是什麼時候辦都行。他想先暫時分居,我成全他。」

  女人看起來柔弱,但遇到事情時卻比人們想像的要堅強,特別能沉得住氣。

  聽夫人的話音,被趕出來的不是她,而是教授。

  「不離婚是先生的意思?」

  「那還用說。他平常神氣活現的,萬一到事兒上卻成了縮頭烏龜。說什麼現在離婚傳出去不好啦等等,只知道顧體面。他那個樣還做什麼大學教授。真讓人笑掉大牙。」

  「那教授什麼時候搬出去?」

  「已經搬出去了。」

  「那現在家裡只有你和兒子兩個人了?」

  「嗯。昨天徹底利索了。一身輕鬆,出來轉轉。」

  「教授搬去了哪裡?」

  「說是租了目黑的公寓。他留了地址和電話給我,我才不會去找他呢。」

  「他和研究室的助手住一起。」

  「大概是吧,我也不清楚。」

  夫人皺皺眉頭,似乎連想一想都覺得噁心的樣子。

  「總之,讓他和別的女人在一起住一段時間也好。」

  「他會不會就這樣一去不回呢?」

  「那也隨他去了。他也已經五十歲了,即便是還有些魅力,頂多也就二、三年吧。以後成了糟老頭子,看有誰還願意再答理他。到時他就慘了。」

  「那個女的多大了?」

  「是個三十五歲的老姑娘。兩個人相差一輪還多。最後兩個人肯定話不投機,老頭子被趕出了事。」

  「他是不是打算好了到那時再回來,所以才不願意離婚的?」

  「那他休想。到那時他想再回來,門都沒有!」

  「教授怎麼辦呢?」

  「誰管他!」

  聽夫人這麼講,冬子倒有些可憐起男人來。

  「寄給教授的信和郵件之類的東西怎麼辦呢?」

  「暫時由我代轉。」

  「教授也很不方便哪。」

  「他自己希望這樣,有什麼辦法呢。他可能很快就後悔了,我想他會回來求我的。」

  雖然話說得很絕情,但夫人也許期待著教授知錯而返。

  「總之,那個討嫌的傢伙已經走了,你有空便過來玩。」

  「我自然是要登門拜訪的了。那個調酒師竹田呢?」

  「他呀,他是他了。那只是一件合時的首飾而已。」

  夫人看似很隨便,其實倒是很清醒的。

  「竹田知道夫人您分居的事嗎?」

  「是的,我跟他講了。但是,這與他沒關係。」

  「這我知道。」

  「雖說已經分居了,但我不想增加他的負擔,也無意與他結婚。簡單說呢,他和我還維持老樣子,情人關係而已。」

  聽夫人說得頭頭是道,冬子倒是越來越糊塗了。

  「總之,女人要一直處於戀愛狀態才行。如果沒有喜歡的人,又不再修飾打扮,也就不再是女人了。從這個角度講,他是最好的刺激藥。」

  「令你保持青春的刺激劑?」

  「對。如果現在有人把他從我身邊搶走,我沒有了保持青春的動力,很快就會變成老太婆的。女人失掉了緊張感便完蛋了。與此相比,沒有子宮又算得了什麼呢?如果老是為此事顧影自憐,憂憂不歡,那豈不是太虧待自己了。」

  冬子想起了船津。

  對自己來講,船津應該也是一種刺激劑。冬子雖還有貴志這個男人,但他不是刺激劑,而是起支柱作用的穩定因素。

  而發揮這種作用的船津馬上就要啟程赴美了。

  不知為何,冬子注意到自那天晚上以後,船津便再沒了消息。

  「問一個奇怪的問題,男人會不會在節骨眼上突然失靈?」

  冬子鼓起勇氣問道。

  「這種情況也是有的。怎麼,你碰上了?」

  「聽朋友講的,聽說他還很年輕。」

  「這個跟年齡無關。竹田剛開始時也是不行。」

  「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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