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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九


  「我醉了,當時人事不省……」

  「照你這麼說,你醉了,任誰都可以放進房間?並且,還當著人家的面呼呼大睡?」

  「那當然不會……」

  「就是啦。」

  船津又再呷了一口酒。

  「也許是我自以為是。正因為是我,你才那樣毫不設防。」

  「這說明你還是有些喜歡我的。」

  的確,有這方面的因素。如果不是抱有好感,感到放心的話,冬子絕對不會喝那麼醉,也不會那樣毫無成心。

  「你跟我講了很多有關你的病的情況,還講了工作方面的事,所有這一切……」

  「船津,我心裡非常感激你。」

  「我不要你感激你,我要你喜歡我……」

  「當然,你有貴志先生。我知道我不是他的對手。」

  「你和他是不同的。」

  「什麼不同?你的意思是說你很愛所長,對我只有一丁點意思,是吧?」

  「我不是這個意思。」

  若問冬子對貴志和船津兩個人的感情有何不同,她還真回答不了。

  如果說對貴志是愛,對船津則只是好感的話,簡單倒是簡單了,但能不能這樣截然區分呢?

  對貴志,是愛,但同時又是一種親呢,有時則是一種融洽。而對船津,說是愛,重了點;說是好感,又輕了點。那是介於愛與好感之間的一種情緒,就好比是呵護美麗鮮豔的花朵一樣的感覺。而且由於內容不同,根本也無從比較誰強誰弱。

  冬子接受了貴志,現在也不打算離開他。這除了她自己懦弱之外,右以說長年累積下來的安心感也是原因之一。只有與貴志在一起時,冬子才不需要裝腔作勢,才感到自由自在。因為對方比自己年長,所以她就安心地去依靠,一切都由他安排。

  但和船津在一起時就不是這樣了。自己比他年長兩歲,冬子感到了責任,為此她必須精神。自己是作為一個女人與之對等交往的,因此這令冬子感到新鮮又緊張,同時,也使她感到困惑。

  現在船津單刀直入,提出為什麼允許他吻她這個問題。這種逼問方式,正反映出年輕人純情和不拐彎抹角的一面。這種固執冬子可以理解,而真摯也令冬子頭腦冷靜。

  「對不起。」

  長時間沉默之後,冬子小聲道歉。

  「我說這話目的不是為了聽你道歉。我只是想知道當時你是不是虛請假義。」

  「那只是個惡作劇吧?」

  「不。」

  「那即是說,你是認真的。」

  年輕人為什麼一定要黑白截然區分呢?即便是接受了親吻,也完全可能既不是惡作劇也不是認真的。也可能介乎兩者之間。當時一時高興,便接受了也是有的。

  「你為什麼不說話?」

  「我也說不清……?」

  「不敢對自己做的事情負責是吧?」

  冬子語塞,盯著手中的杯子不出聲。

  「我來替你說吧。你喜歡我,愛我,所以那天晚上你準備完全接受我。」

  「我這樣講沒錯吧?」

  見船津問,冬子微微點了點頭。在船津追問的過程中,冬子覺察到當時自己是有那麼個意思。

  「這對你並不重要,但於我卻是至關重大。」

  船津像是在對自己說,「我到了美國,也忘不了你。」

  「可是你去美國就是為了忘了我呀……」

  「我只是希望如此。」

  望著船律那在櫃檯昏暗的燈光映照下的側臉,冬子深深地開始感到失去船津的寂寞。

  「咱們走吧。」

  冬子招呼船津。

  「著什麼急嘛。」

  船津顯然不願意走,但冬子已顧自站了起來,並朝門口走去。

  「急著回去幹啥?我們再換一家喝吧!」

  船津邊上樓梯邊說。冬子不作聲。到了地面上後,她回過頭來。

  「今天回家吧,啊?」

  「不,我還要喝。」

  「那恕我先走一步了。」

  冬子掃視了一下四周,朝駛近來的的士招招手。

  「你真的非回去不可?」

  「今天我很累,請原諒。」

  愣在那裡的船津一臉溫怒,冬子鑽進了車子。

  「再見。」

  冬子從車窗裡點頭告別,船津不言語,呆立在夜幕下的大街上。

  車子裡剩下冬子一個人後,她長出了一口氣。

  他認真地為自己考慮固然可喜,但這樣認死理,又著實令冬子感到難以應付。如果今天身體狀況好一些,就陪陪他也可以。但冬子回家休息的念頭占了上風。

  回到家裡時已是十點,沖完涼,換上內便裝後,電話鈴響了。

  會不會是船律打來的,冬子猶豫著接了起來,卻聽到話筒裡傳出一位上了些年紀的男人的聲音。

  「我是中山,中山士朗。」

  聽他說了兩遍,冬子才反應過來他是中山夫人的丈夫。

  「深更半夜的,打擾您了。我太太在不在您那裡?」

  「不在。發生什麼事了嗎?」

  「沒什麼,她不在家。」

  許是因為生氣,中山教授的聲音聽起來很沖。

  「是不是她出去轉了?」

  「她從昨天開始一直不在。」

  「昨天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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