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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五


  「你母親已不在人世了?」

  「我上高中時。在從靜脈向心臟插入細管時,突然就死了。在那之前什麼事也沒有的。」

  「她不是生病了嗎?」

  「她心臟是不太好,不過,還沒有到有生命危險的程度。我認為那絕對是醫生的失誤。但醫生堅持說我母親屬特異體質,不承認是醫療事故。我清楚地記得我父親和我妹妹痛哭的情況。要放到現在我絕不會善罷甘休。」

  冬子突然覺得船津像個大人了。

  「有一陣子,我打算成為一名醫生,以查清我母親的死因。」

  「可我喜歡美術和建築。而且我覺得以此為理由做醫生也有些動機不純。」

  「所以你還是學了建築,對吧?」

  「不過,我到現在也不相信醫生。說起來也是的,這次調查醫院,我感覺為我母親復仇一樣。」

  冬子理解船津的心情。他要追查冬子也不反對。但冬子自己卻不打算介入此事。因為她覺得無論結果如何,失去的子宮都是永遠失去了。虛無和失落的感覺卻是趕也趕不走的。

  「這好一陣子沒見到你,你忙什麼呢?」

  冬子換了個話題。

  「我沒忙什麼。」

  「我還以為你和年輕女孩約會呢?」

  「你也會關心我的事?」

  「當然了?」

  「我不打電話給你,你知道原因嗎?」

  「哦?為什麼?」

  「我一直不知道你和所長的關係。」

  船津似乎覺得還是攤開講比較好。

  「坦率講,是指你們兩人的親密關係。」

  「我也真蠢。一開始我受所長指派去你那裡時就應該明白到此事。此前,又聽說你去了九州,那個時候……」

  冬子無言以對。她只是默默地垂著頭。

  「我先聲明,我不恨你,也不恨所長。實際上,我喜歡所長,更喜歡你。帽子展示會那天,我倒很想去,但我怕影響你們,所以就……」

  「船津……」

  「不過,當我明白了真相以後,倒反而輕鬆了。」

  說到此,船津努力擠出一點笑容。

  「咱們走吧。」

  冬子掃視了一下四周,進來時幾乎座無虛席,但不知不覺間人已走掉了差不多一半。

  冬子拿起點菜單去付款。

  來到櫃檯處,「含羞草館」的老闆娘一雙眼沖她眨巴眨巴。出了店門,迎面春來的夜風暖暖地掠過面頰。

  傍晚時收音機中說今天比平均氣溫高十度左右,稱之為六月中旬的陽氣。

  雖已過九點,許是因為晴暖的緣故,大街上熙來攘往仍很熱鬧。

  山毛櫸樹下,有年輕人擺出攤子,擺賣著項鍊和胸飾之類的東西。

  「去那裡走走吧。」

  兩個人朝原宿車站方向走著,船津問了一句。

  「今天我這就回去。」

  「剛才惹你不高興了?」

  「沒有……」

  船津提到了自己和貴志之間的事,但冬子並不因此生氣。因為此事雖極隱秘,但遲早是會有人知道的。

  「有一件事希望你能明白。」

  船津邊走邊說。

  「你和所長怎麼樣都好,我喜歡你。」

  「什麼呀,快別這樣說。」

  「我是說真的,不開玩笑。」

  說話間,已到了燈火通明的一家餐廳前面。從馬路這一側,透過玻璃窗,可見年輕的戀人們在用餐。

  「總之,希望你記下我這句話。」

  「謝謝。」

  冬子唯有感謝。

  「我就從這裡坐車回去了。」

  「我送你。」

  「不用,這麼近。」

  冬子朝駛過來的士揚揚手。船津可能是死心了,他不再說什麼。等的士靠過來之後才說:

  「這樣吧,遞交給醫療過失委員會的材料我一準備好,就給你拿來。」

  「你很忙,不要勉強。」

  「不勉強。對了,我調查這事,所長他不知道吧。」

  「當然,我什麼也沒同他講。」

  「請你繼續保密。」

  船津站在那裡,目送車子絕塵而去。

  冬子靠在座位上仰頭望天。

  微開的車窗吹進了和暖的風,隱隱花粉香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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