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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六


  「聽說他們濫做手術,是一家只重金錢的醫院。我那手術也是,聽說根本不必摘除子宮……」

  「你聽誰說的?」

  「有個熟人幫我調查過。」

  「他說你的手術有些蹊蹺,是吧?」

  「現在還不能做結論。那家醫院裡有個認識的醫生,他說幫忙查清。」

  「你有沒有托他幫忙?」

  「這個……」

  「我看還是算了吧。」

  「你真想弄清楚,那也沒有辦法。不過,你有沒有信心,無論結果如何,你都泰然處之?」

  經此一問,冬子還真覺得沒有自信。

  「如果確系錯誤摘除,當然不能善罷甘休。

  但這會成為你長期的心理負擔。而且,即使是你查明了,又能有多大意義呢?」

  貴志的話確有其道理。那個時候,就不再是醫療過失這麼簡單的問題了。病倒在其次,關鍵是在心靈深處留下陰影,並進而影響到男女交往問題。

  「你應該力求儘快忘記此事。」

  的確,對冬子來說,現在重要的不是搞清手術真相,而是要忘記手術這件事。

  「告訴自己,手術之後,我還是我。」

  貴志端起酒杯,以開導的口吻說道。

  冬子點著一支煙。抽完時,時鐘指向了十點。

  「今晚什麼打算?」

  「直接回家。」

  「嗯。」

  今晚即使貴志想留她,冬子也無意前往。在身心都沒有康復以前,她不想與之太過親密。

  但當他看到貴志並不是堅持時,又覺得心裡不是滋味。雖說拒絕之心已決,但對方真的不堅持,便又有了一種失落感。

  「咱們走吧。」

  貴志起身離去,冬子相跟著出了店門。外面正下著小雨。

  進入三月份以後,晴雨天氣兩三天一個輪換。

  「還挺冷的。」

  貴志說著,豎起大衣領子。沿霞町方向走出不遠,有的士駛來。

  「我送你回去。」

  冬子也不推辭,先上了車。

  「剛才你說正調查醫院,除了那個人,沒旁人知道吧?」

  「嗯……」

  「如果真的有差錯,我必須向你道歉。」

  「你?」

  「當初是我介紹你去那家醫院的。」

  「可現在醫院已經易主了……」

  「我認識的那個醫生去年突然死了,醫院也易幟改姓了。」

  「對,院長也換了。」

  「要是以前那個醫生,我倒是可以向他查查。沒想到醫生換了,會幹這種缺德事。」

  「是啊。」

  「總而言之,忘掉這件事。」

  「我曉得了。」

  「下次還一起去旅遊吧。北海道,怎麼樣?」

  「我倒真想去看看。」

  「再暖和點,我們就去。」

  冬子知道貴志的良苦用心。其實,冬子的障礙與貴志沒有關係,這是冬子或醫生的責任。

  但貴志現在竭力想撫平這個創傷。是他將冬子從一個無知少女變成了女人,卻未能與之結為夫妻。貴志很歉疚,他想藉此機會予以補償。

  進入三月下旬,便開始收到花信了。

  據說今年染井吉野櫻花要比往年開得早一些,但到了四月初,天氣驟然轉冷,含苞欲放的花蕾又都蔫了。不過,五號星期六那天開始,東京城內的櫻花「忽」的一下子全開放了。

  從參宮橋到原宿道路的兩旁的櫻花,也在六號星期天這天競相開放了。

  冬子每見到櫻花,在驚歎其美麗的同時總有一種不堪忍受的感覺。

  為什麼櫻花要這樣拼了命似地開呢?自自然然,悠閒舒適的去開又有何不可呢?

  但是,櫻花似乎不似人類這麼國通。開的時候,驚豔一時;然後便驟然消失,芳蹤無覓。

  男人們激賞這種爽快,將之定為日本的國花。這體現出日本男性推崇的執著精神,但觀者卻頗不輕鬆。

  冬子更喜歡閒適一點的花。諸如含羞草啦,小毛球啦,這類花徐徐開放,花期很長。

  一般而言,女性沒有男性那麼喜歡櫻花。

  雖說女性也覺得櫻花美麗,爽潔,但這有別於男性對櫻花的觀感。

  對待花的這種不同態度,也許與男性和女性的生存方式不同有關。

  女人從思春期開始便進入了花季。其時豔壓群芳,但時間短暫。

  與此相對,男性卻似乎沒有花開爛漫的時期,似敗不敗,花期很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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