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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七


  第十二章 神童寅吉的圖像學

  阿動組織起一支前往森林野遊的隊伍,這就是名為「森林的不可思議」的探險隊。

  阿動任隊長,香芽是副隊長,還有來自初中的二十名男女生為隊員,古義人和羅茲則以觀察員身份參加了這支隊伍。為了應對可能發生的事故,阿紗曾與中學裡的保健教師商量過,可因對方騰不出工夫,阿紗便提出由自己來擔任探險隊裡的保健一職。她曾在縣立醫院當過很長時間護士,同時還從事過工會的工作。廣島遭受原子彈襲擊的第二代人曾提出建立自己的醫療設施,古義人對他們的主張表示支持,並答應在集會上進行相關講演。當他因此而來松山旅行時,阿紗前往機場迎接,還為家人在松山的道後聚餐做好了一應準備。翌日,投宿在支援成員之家的古義人來到不大的講演會場一看,阿紗正在日本共產黨的宣傳車上作著講演,批判「托洛茨基分子的暴力學生為擴大勢力而舉辦的虛假集會」。

  野遊當天晴空萬里,林道盡頭是一塊為開採養路沙石而辟出的空地,隊員們就在這塊空地上集合了。這時,古義人對阿新和阿勝的缺席感到疑惑,羅茲解釋說,他們倆是真木彥指導下的別動隊隊員,一大早就從偏東的林道越過濕窪地,往目的地先行而去了。

  「我正帶著你的公開討論的校樣,這其中不是有這樣一段文字嗎?——顯然,這是一種演戲般的嘗試,為探索『童子』而做的種種嘗試,則是從周邊審視這個國家二百年甚或現代化的歷史。

  「我想談一下關於小說構想內的問題。早先,我對演戲般的嘗試產生了興趣,便對真木彥說了自己的看法。來到這裡以後,古義人一直在考慮有關『童子』的小說,但是,此前所說的演戲般的嘗試卻還沒有動靜。這麼一說,真木彥卻認真起來,開始醞釀讓兩個『童子』以演戲的方式出現在孩子們的面前。」

  「『禦靈』就是相當出色的演戲般演出呀。當然,那次受傷只是我本人的自傷行為。」

  「他說了,這次想要讓孩子們清楚地知道,這是一次演戲般的嘗試。阿新和阿勝將扮演那兩位『童子』。

  「真木彥使用了古義人小說中的這個素材,不過,好像也加進了他自己在調查中發現的一些新內容。在這次演戲般的嘗試中,他具有這種對自以為瞭解的事物重新把握的能力嗎?」

  「我想,他抓住了本質。」古義人說道。

  從集合地點出發後,在不見林道的森林中沿著山溪溯流而上,然後便在出現於眼前的「湧出的水」處休憩。「湧出的水」是一個範圍很大的場所,早在孩童時代,當古義人獨自進入森林時,即便周遭鬱暗下來,這裡也是一個不可能看錯的地標。

  這裡的腹地是一座垂直而寬大的山崖,巨大的糙葉樹——古義人揀起灰椋鳥吃剩的果實品嘗起來——與雞爪槭宛若觀察似地相互面對。再往裡去,便是無法攀爬的常綠闊葉樹的林子了。積蓄在那裡的水,從兩片重疊著的扁平岩石間流淌而出。少年時代的古義人,曾為如此大量的水從中流出而心生畏懼。由於風傳遮掩著下面大片土地的大蜂鬥菜之下隱藏著「童子」們,便通常倉促裝滿水筒後便急急離去……

  在「湧出的水」的陰涼處,羅茲讀起真木彥為今天的演出而準備的腳本,同時翻譯為易於理解的英文並反復朗讀著。由於此前舉辦過有關「桃太郎」文體的英語實習,一些家長因而同意孩子參加這次野遊。大帽檐麥秸草帽原本被羅茲用淡淡的天藍色布帶扣在下顎處,現在她脫去帽子,摘下墨鏡,用陰鬱的青綠色眼睛觀察著大家,同時說起了「童子」的故事:

  「隱居在深山中森林裡的人,都是以前從藩的統治下逃出來的那些人的子孫,隨著時間的推移,他們被藩的官吏所發現,便被要求交納稅金。

  「詳細的情況,請詢問你們的爺爺和奶奶。」在講述過程中,無論是在羅茲使用日語時還是英語時,孩子們都活潑地笑著,大概是因為他們想起有關「桃太郎」的演講了吧。

  「年輕而又詼諧的銘助君,作為村子與藩之間的連絡人,不時被下游的城下町①傳去。在城裡,有一群叫做」侍講「的年輕武士,他們很愛聽銘助所說的話。

  「這些武士在為後人留下的記錄中記載道,銘助騎乘在破壞人的背上飛行於各地,傳播著各種見聞。那個寬大的脊背,落滿了十鋪席那株遼楊樹的花粉,銘助的身體也因此而被染成了黃色……」

  ①城下町,日本古時以封建領主居城為中心,在其周圍發展起來的市街——譯注。

  銘助就這樣周遊世界、四處學習。每當請破壞人把他載回村子裡,他便用鑿子將學來的圖形和公式鐫刻在森林深處的大石頭上。銘助對年輕武士們這樣說道:倘若忘記這些學問,自己便一無所知。那些圖形和公式,現在仍然殘存在大石頭上。有興趣的同學不妨前去觀看。

  「在那之後沒幾年時間,銘助便被以指導暴動之罪而逮捕,並死在了監獄裡。在他死前不久,前去看望他的母親激勵他說:

  「『不要緊!不要緊!即便你被他們殺死,我還會立刻生出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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