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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六


  39

  我的故事到這裡結束了。自然有段尾聲。

  我長到29歲,鼠30歲。都已是不大不小的年紀。爵士酒吧在公路擴建時改造了一番,成了面目一新的漂亮酒吧。但傑仍一如往日,每天削滿一桶桶馬鈴薯;常客們一邊嘟嘟囔囔地說還是從前好,一邊不停地喝啤酒。

  我結了婚,在東京過活。

  每當有薩姆.佩金帕的電影上映,我和妻子便到電影院去,回來路上在日比穀公園喝兩瓶啤酒,給鴿子撒些爆玉米花。薩姆.佩金帕的影片中,我中意的是《加爾西亞之首》,妻子則說《護航隊》最好:佩金帕以外的影片,我喜歡《灰與寶石》,她欣賞《修女約安娜》.生活時間一長,連趣味恐怕都將變得相似。

  如果有人問:幸福嗎?我只能回答:或許。因為所謂理想到頭來就是這麼回事。

  鼠仍在繼續寫他的小說。每年聖誕節都寄來幾份複印本。

  去年寫的是精神病院食堂裡的一個廚師,前年以《卡拉馬佐夫兄弟》為基礎寫了滑稽樂隊的故事。他的小說始終沒有性場面,出場人物沒有一個死去。

  其原稿紙的第一頁上經常寫著:

  「生日快樂並聖誕幸福」因為我的生日是12月24日。

  那位左手只有4個手指的女孩,我再也未曾見過。冬天我回來時,她已辭去唱片店的工作,宿舍也退了,在人的洪流與時間的長河中消失得無影無蹤。

  等到夏天回去,我便經常走那條同她一起走過的路,坐在倉庫石階上一個人眼望大海。想哭的時候卻偏偏出不來眼淚,每每如此。

  《加利福尼亞少女》那張唱片,依然呆在我唱片架的盡頭。

  每當夏日來臨我都抽出傾聽幾次。而後一面想加利福尼亞一面喝啤酒。

  唱片架旁邊是一張桌子,上方懸掛著幹得如木乃伊的草塊——從牛胃裡取出的草。

  死去的法文專業女孩的照片,在搬家中丟失了。

  比齊.鮑易茲時隔好久後推出了新唱片。

  假如出色的少女全都是

  加利福尼亞州的……

  40

  最後再談一下哈特費爾德。

  哈特費爾德1909年生於俄亥俄州一個小鎮,並在那裡長大。父親是位沉默寡言的電信技師,母親是善於占卜和燒制甜餅的身體微胖的婦女。哈特費爾德生性抑鬱,少年時代沒有一個朋友,每有時間就流覽內容滑稽的書刊和大眾性雜誌,吃母親做的甜餅,如此從高中畢業。畢業後他在鎮上的郵局工作,但時間不長。從這時開始,他確信只有當小說家才是自己的唯一出路。

  他的第五個短篇《瓦安德.泰而茲》的印行是在1930年,稿費20美元。第二年整一年時間裡,他每月平均寫7萬字,轉年達10萬字以上,去世前一年已是15萬字。據說他每半年便要更換一部萊米頓打字機。

  他的小說幾乎全是冒險和妖怪精靈方面的,二者融為一爐的有《冒險兒華爾德》系列小說。這是他最受歡迎的作品,共有42部。在那裡邊,華爾德死了3次,殺了5000個敵人,同包括火星女人在內的375個女子發生了性關係。其中幾部我們可以讀到譯作。

  哈特費爾德憎惡的對象委實相當之多:郵局、高中、出版社、胡蘿蔔、女人、狗……,數不勝數。而合他心意的則只有三樣:槍、貓和母親燒制的甜餅。除去派拉蒙電影公司和FBI研究所,他所收藏的槍支恐怕是全美國最齊全的,除高射炮和裝甲炮以外無所不有。其中他最珍愛的是一把槍柄鑲有珍珠的38口徑連髮式手槍,裡面只裝一發子彈,他經常掛在嘴上的話是:「我遲早用它來給自己一發。」

  然而,當1938年他母親去世之際,他特意趕到紐約爬上摩天大樓,從天臺上一躍而下,像青蛙一樣癟癟地摔死了。

  按照他的遺囑,其墓碑上引用了尼采這樣一句話:

  「白晝之光,豈知夜色之深。」

  哈特費爾德,再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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