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村上春樹 > 奇鳥形狀錄 | 上頁 下頁 |
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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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熟人在的一家雜誌社辦了份面向年輕女孩的小說期刊,正在物色人評選和修改詩歌來稿,還要求每月寫一首扉頁用的短詩。事雖簡單,報酬卻不低。當然噗,也還超不出臨時工標準。不過幹得好,說不定有編輯工作落到你頭上……」 「簡單?」我說,「慢著,我要找的可是法律方面的工作。這詩歌修改卻是從何而來?」 「你不是說高中時代修改過詩歌的嗎?」 「那是小報,高中校刊!什麼足球賽哪個班踢贏了,什麼物理老師跌下樓梯住院了,全是些無聊透頂的玩藝兒。不是詩,詩我可寫不來。」 「說是詩,不過是給女高中生看的。又不是讓你寫幹秋傳誦的名篇佳句,適當應付一下就行了。明白廣 「適當也罷什麼也罷反正詩是絕對寫不來。沒寫過,也沒心思寫。」我一口回絕。那東西如何寫得來! 「噢!」妻透出遺憾,「不過法律方面的工作,可是不大好找的吧?」 「打過好些招呼,差不多到該有著落的時候了。萬一不行,到時再作打算不遲。」 「是嗎?那樣也好。對了,今天星期幾?」 「星期二。」我沉吟一下回答。 「那,能去銀行交一下煤氣費電話費嗎廣 「快去買東西準備晚飯了,順路去銀行就是。」 「晚飯做什麼?」 「還沒定,買東西時再說。」 「我說,」妻一副鄭重其事的語氣,「我想了想,覺得你好像用不著那麼急於找工作。」 「為什麼?」我又是一驚。大約世界上所有女人都打電話來讓我不得心寧。「失業保險也快到期了,總不能老這麼遊遊逛逛吧?」 「反正我工資也提了,副業收入也一帆風順,還有存款。只要不大手大腳,吃飯總沒問題吧。或者說你不願意像現在這樣在家搞家務?對這種生活不感興趣?」 「說不清楚。」我直言相告。是不清楚。 「那就慢慢考慮好了。」妻說,「對了,貓可回來了?」 我這才意識到自己從早上到現在全未想起貓來。「哪裡,還沒回來。」 「去附近找找可好?都不見一個多星期了。」 我含糊應著,把聽筒又換回左手。 「我想可能在胡同裡頭那座空屋的院子裡,就是有石雕鳥。那個院子。在那裡見過幾次來著。」 「胡同?」我問,「你什麼時候去的胡同?這事你以前可一次都沒…·」 「對不起,電話得放下了。手頭還有工作等著。貓的事兒拜託了。」 電話掛斷。我又望了一會兒聽筒,之後放下。 久美子何苦去什麼胡同呢?進那胡同須從院裡翻過混凝土預製塊圍牆,況且根本就沒什麼必要費此周折。 我去廚房喝罷水,走到簷廊看了看貓食碗。碗裡的煮魚幹仍是昨晚的樣子,一條也未減少:貓還是沒有回來。我站在簷廊裡眼望自家湧進初夏陽光的小院。其實望也望不出什麼賞心悅目的景致。由於一天之中只很短時間有陽光照進來,土總是黑乎乎濕乎乎的。園木也僅有角落裡兩三叢不起眼的繡球花。而我又壓根兒就不喜歡繡球花那種花。附近樹上傳來不規則的鳥鳴,吱吱吱吱的,簡直同擰發條聲無異,我們於是稱其為「擰發條鳥」,是久美子命名的。真名無從知曉,連是何模樣也不知道。反正擰發條鳥每天都飛臨附近樹上,擰動我們所屬的這個靜溫天地的發條。 罷了罷了,竟忘了找貓。我一向喜歡貓,對這只貓也很喜歡。貓自有貓的生活方式。貓絕非等閒之輩。貓的失蹤,不外乎意味貓想去某處。等它餓得饑腸始輛,遲早自然返回。不過,歸終我恐怕還是要為久美子找貓,除此別無事幹。 我是4月初辭去已做了很久的法律事務所的工作的。沒什麼特殊緣由,也並非工作內容不合心意。雖說內容本身談不上令人歡欣鼓舞,但薪水不薄,辦公室氣氛也夠融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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