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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綠茵藏豔(1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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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的。每週一次,週六上午,那孩子的學校週六休息。她一回也沒缺過課,從不遲到,滿理想的學生啊!練習也很專心。練完後,我們就吃蛋糕、聊天。」說到這裡,玲子突然意識到似的看看表。「噢,我們差不多該回房間了,有點放心不下直子。你怕是把直子忘在腦後了吧?」 「哪裡會忘,」我笑道,「只是給你的話吸引住了。」 「要是你想接著聽,明天再講吧。話長,一次講不完的。」 「簡直是《一千零一夜》。」 「呃,那你可就回不了東京啦!」玲子也笑了。 我們穿過來時那條雜木林小道,回到房間。蠟燭熄了,客廳的電燈也沒開。臥室的門開著,裡面亮著床頭燈,昏黃的光線灑進客廳。就在這模模糊糊的燈光中,直子孤零零地坐在沙發上。她已換上長睡衣樣的衣服,領口一直纏到脖子上,腳蹬沙發,支起膝蓋坐著。玲子走到直子跟前,手放在她頭頂上: 「好了?」 「嗯,好了,對不起。」直子低聲說。然後轉向我,害羞似的說了聲對不起。「你嚇了一跳?」 「有一點兒。」我微笑著說。 「到這兒來。」直子說。我挨她身旁坐下。直子依然在沙發上拱著膝蓋,仿佛要說悄悄話似的把臉湊近我的耳邊。在耳垂上悄悄一吻,再次小聲對我耳朵說了聲「對不起」,隨即移開身體。 「有時候我自己都弄不清自己是怎麼回事。」直子說道。 「我也有時那樣的。」 直子淺淺露出笑容,看著我的臉。 「嗯,可以的話,想聽聽你的情況,」我說,「這裡的生活,每天都做什麼,有什麼樣的人。」 直子於是緩緩然而語言清晰地談起自己一天的生活。早上6時起床,在這裡吃早餐、清掃鳥舍,之後便大多去農場勞動,侍弄蔬菜。午飯前或午飯後有一小時同主治醫生個別會面時間,或者進行集體討論。下午是自由活動,可以選擇自己喜歡的講座、野外作業或體育項目。她選聽了幾個講座,有法語,有編織,有鋼琴,有古代史等。 「鋼琴由玲子姐教,」直子說,「此外她還教吉他。我們都互相當學生當教師。擅長法語的教法語,做過社會科教師的教歷史,織東西高明的教編織。只就這點來說,差不多成了一所學校。遺憾的是我沒一樣東西可教別人。」 「我也沒有。」 「反正我在這裡要比在大學時學得起勁。很用功,而且用起功來覺得很有意思,這可好著哩!」 「晚飯後一般做什麼呢?」 「與玲子姐聊天、看書、聽唱片,或到別人房間玩。就這些。」直子說。 「我練吉他、寫自傳。」玲子開口了。 「自傳?」 「說句玩笑。」玲子笑道,「我們1O點左右就上床了。如何?這生活很利於健康吧?睡覺睡得才香呢。」 我看了下表,差不多9點。「那,怕是快要困了吧?」 「不,今天沒關係,哪怕晚一些。」直子說,「好久沒見了,想再談一會。你說點什麼可好?」 「剛才只我一個人的時候,一下子想起了很多以前的事兒。」我說,「記得以前我同木月君兩人去看望你那時的情形麼?去海邊醫院。大概是高中二年級那年夏天吧。」 「是做胸腔手術時的事吧,」直子淡淡一笑,「記得很清楚哇。你和木月君騎摩托去的,提著化得軟綿綿的巧克力,吃得我好辛苦。不過總好像很久很久以前的故事似的。」 「是啊。那時,你像是寫了一首長詩。」 「那個年齡的女孩誰都寫的。」直子哧哧笑道,「怎麼突然想起這個來了?」 「我也不知道,只是一時想起。海風的氣味兒、夾竹桃,這個那個,突然湧上心頭。」我說,「好了,木月君那時常去探望你吧?」 「哪裡談得上探望,幾乎沒去的,因為那,過後我們還吵了一架呢。開始時去一次,再就是和你兩個,往下就沒影了。你說過分不?一開始去那次像有什麼急事似的,心不在焉地,不到10分鐘就走了。帶桔子去的,嘟嘟嚷嚷胡亂說了幾句什麼,然後剝開桔子讓我吃,接著又嘟嘟嚷嚷了幾句什麼沒頭沒腦的話,就一晃兒人不見了。還說什麼他一進醫院就頭疼。」說到這裡,直子笑了。「在這方面那人還一直停留在小孩階級。這不是,哪裡會有什麼喜歡醫院的人呢!也正因為這個,人們才去看望,讓病人振作起來。可這些,他竟然莫名其妙。」 「不過和我兩人去的時候可不是那個樣子,和普通人做的沒什麼兩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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