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村上春樹 > 1973年的彈子球 | 上頁 下頁 |
二十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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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人還是不斷變化的。至於這變化有什麼意義,我始終揣度不出。」鼠咬住嘴唇,望著桌面沉思,「並且這樣想:任何進步任何變化終歸都不過是崩毀的過程罷了。不對?」 「對吧。」 「所以對那些興高采烈朝『無』奔跑的傢伙,我是半點好感都沒有,沒辦法有……包括對這個城市。」 傑不語,鼠也不語。他拿起桌上的火柴,慢慢讓火燒到火柴杆,點燃煙。 「問題是,」傑說,「你自身將要變。是吧?」 「確實。」 靜得不能再靜的幾秒鐘流過,大約10秒吧。傑開口道: 「人這東西,天生笨得出奇,比你想的笨得多。」 鼠將瓶裡剩的啤酒倒進杯子,一氣喝幹。「猶豫不決啊?」 傑點幾下頭。 「很難下決心。」 「感覺出來了。」如此說罷,傑說累了似的現出微笑。 鼠慢慢立起,把煙和打火機揣進衣袋。時針已指過1點。 「晚安。」鼠說。 「晚安。」傑說,「對了,有誰這麼說過:促走路,多喝水。」 鼠向傑一笑,開門,上樓。街燈明晃晃照出空無人影的大街。鼠弓腰坐在鐵路護欄上,仰望夜空。心裡想:到底喝多少水才算夠呢? 20 西班牙語講師打來電話,是11月連休剛結束的星期三。快午休時,合夥人去了銀行,我在事務所的餐廚兩用房間裡吃女孩做的意大利麵條。意面多煮了兩分鐘,又沒用羅勒調味,而用切細的紫蘇撒在上面,但味道不壞。正當我們討論意面做法時,電話鈴響了。女孩接起,說了兩三句,聳聳肩把聽筒遞給我。 「『宇宙飛船』的事,」他說,「去向弄清楚了。」 「哪裡?」 「電話不好說。」他說。 雙方沉默片刻。 「您的意思是?」我問。 「就是電話中說不明白。」 「就是說不如一見嘍?」 「不,」他囁嚅道,「即使擺在您眼前,也說不明白。」 我一下子上不來詞,等他繼續下文。 「不是故弄玄虛,也不是開玩笑,反正想面談。」 「好的。」 「今天5點可以嗎?」 「可以。」我說,「不過能玩麼?」 「當然能。」他說。 我道謝放下電話,接著吃麵條。 「要去哪兒?」 「打彈子球去。去哪不知道。」 「彈子球?」 「恩,用球蹼彈球——」 「曉得。可幹嘛打什麼彈子球。」 「這—--這個世上有許許多多以我輩的哲學無法推測的東西。」 她在桌面手托下巴思索。 「彈子球打得很好?」 「以前。是我唯一能懷有自豪的領域。」 「我卻什麼都沒有。」 「也就無所謂失。」 她再度沉思。我吃最後一部分麵條,吃罷從電冰箱拿薑汁清涼飲料喝。 「遲早要失去的東西沒多大意義。必失之物的榮光並非真正的榮光。」 「誰的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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