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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五


  3-10

  不過我還需要三言兩語說一說基爾薩諾夫外貌的特徵。

  他容貌端正漂亮,如同洛普霍夫。有人認為洛普霍夫更漂亮,有人認為他更漂亮。洛普霍夫長得較黑,深栗色的頭髮,兩隻炯炯有神的、深棕色的、看上去幾乎是烏黑閃亮的眼睛,鷹鉤鼻子,厚嘴唇,略顯橢圓形的臉盤。基爾薩諾夫長著褐色的頭髮,深藍的眼睛,筆直的希臘型鼻子,小嘴,臉盤長方形、白得顯眼。他倆身材都相當高,而且很勻稱。洛普霍夫的骨骼略微大些,基爾薩諾夫更高一些。

  基爾薩諾夫的外部條件相當好。他已經當上教授。本來大多數評委都反對他,不僅不給他教授職稱,甚至畢業時不授予他博士學位,但是他們不授予又不行。從前教過他的兩三位青年教授和一位不算年輕的教授都是他的朋友,朋友們早就對其餘的人多次說過,仿佛世上有個叫韋爾霍夫的,他住柏林;有個叫克勞德·貝爾納的①,他住巴黎;還有幾個一時想不起姓名來的類似人物,也是住在各個不同的城市裡。而這韋爾霍夫、克勞德·貝爾納等等仿佛都是醫學界的泰斗呢。這絕對都是不實之詞,因為我們知道醫學界的泰斗是保爾哈威、胡菲蘭德;哈維也是一位大科學家,他發現了血液循環;還有勤納②,他教會人種牛痘。我們都知道他們,卻不知道這些韋爾霍夫、克勞德·貝爾納們,他們算是什麼泰斗呀?只有天曉得了。正是這個克勞德·貝爾納懷著敬意評價了基爾薩諾夫的著作,那時他還沒畢業呢。評委們不評不行了,就授予了基爾薩諾夫博士學位,過了一年半左右,又給了他教授職稱。學生們說,他一來,好教授的營壘明顯加強了。他沒有開診行醫,他說他放棄了實用醫學。不過他常去醫院,一待就是很長時間,有些日子在醫院吃午飯,有時還留下來過夜。他在那兒幹什麼呢?他說他工作是為科學,不是為病人:「我不治病,只是觀察和試驗。」學生們證實了這一點,還補充說,今天只有庸醫才給人治病,因為今天還無法治病。勤雜工們的看法卻不同:「嘿,基爾薩諾夫把這個病人弄到自己的病房裡去了,可見這病不好治呐。」他們互相談論著,然後又對病人說:「你可有救了,很少有什麼病這位醫生對付不了的。他可是位高手啊。再說,他對你就像對親生兒子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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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①韋爾肖夫和克勞德·貝爾納分別為車爾尼雪夫斯基同時代的法、德醫學巨匠。

  ②這四人分別為荷、德、英國名醫。

  3-11

  韋拉·巴夫洛夫娜結婚初期,基爾薩諾夫常來洛普霍夫家,幾乎隔天來一次,說得更貼切些,差不多天天來,並且神速——幾乎是從第一天起——就跟韋拉·巴夫洛夫娜特別要好了,好得就像眼洛普霍夫本人一樣了。這樣持續了有半年光景。有一次,三人都在座:他和他們夫婦倆。談話像往常一樣進行著,毫不客氣。基爾薩諾夫講得最多,可是他突然沉默起來。

  「你怎麼啦,亞歷山大?」

  「您幹嗎停下不說了,亞歷山大·馬特韋伊奇?」

  「不知為什麼,覺得煩。」

  「您還很少這樣的,亞歷山大·馬特韋伊奇。」韋拉·巴夫洛夫娜說。

  「要是沒原因,我甚至永遠不會煩的。」基爾薩諾夫用一種不自然的聲調說道。

  過了一會兒,他起身走了,比往常走得早些,跟往常一樣,隨隨便便地道了聲再見。

  過了兩天左右,洛普霍夫對韋拉·巴夫洛夫娜說,他順便去看過基爾薩諾夫,他覺得見面的情況相當怪異。基爾薩諾夫仿佛要對他客氣起來,這在他們之間完全是多餘的。洛普霍夫瞧了瞧他,直截了當地說:

  「亞歷山大,你在生氣。生誰的氣?是生我的氣嗎?」

  「不」

  「是韋羅奇卡?」

  「不」

  「那麼你到底是怎麼了?」

  「不,沒什麼。你幹嗎這樣看?」

  「你今天對我不好,你不自然,太客氣了,看得出來,你是在生氣。」

  基爾薩諾夫開始極力地擔保說,他一點也沒有生氣,而這恰恰確鑿地表明他是在生氣呐。後來他大概也覺得不好意思,他的態度才變得好些、自然些,正常起來了。洛普霍夫趁著他恢復了理智的時候,重又問道:

  「喂,亞歷山大,你說說,你到底為什麼生氣?」

  「我沒有想要生氣。」他又令人厭惡的裝模作樣起來。

  多麼叫人費解啊?洛普霍夫實在想不起有什麼地方會得罪他,而且這是不可能的,因為他們一向互相尊重,彼此友情甚篤。韋拉·巴夫洛夫娜也極力回想,是不是她有什麼不檢點,得罪了他,可她同樣也想不出來,與丈夫的理由一樣,她知道從她那方面也是不可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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