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車爾尼雪夫斯基 > 怎麼辦? | 上頁 下頁 |
四三 |
|
星期六 「唉,我親愛的,還剩六十四天了!唉,在這裡真難熬!這兩天比那三天還長。唉,多麼難熬!這裡是多麼令人厭惡,你要是知道就好了,我親愛的。再見,我親愛的,我的小鴿子,星期二見。往後這三天會比那五天還要長。再見,我親愛的。」 (「唔,唔!對!唔!她的眼睛不漂亮。她不愛哭。這並不好。唔!是這樣!」他想。) 星期二 「唉,我親愛的,我已經不再計算日子了,時間不動了,完全停下來了。」 「韋羅奇卡,我親愛的朋友,我對你有個要求,我們需要好好談談。你急切地渴望著自由,那就給自己些許自由吧,咱們不是也需要談談了嗎?」 「需要,我親愛的,需要。」 「我請求你做的是:明天,在你方便的時候——隨便哪會兒都行,只要你告訴我一聲——還是去近衛騎兵林陰道,還是那條長凳。去嗎?」 「去,我親愛的,一定去,十一點鐘,是吧?」 「好,感謝你,親愛的朋友。」 「再見,我親愛的,啊,我有多高興,你能想出這主意來!我自己就想不出來,真夠笨的。再見。咱們談談;我也總能呼吸呼吸自由空氣了。再見,親愛的,十一點鐘,不見不散。」 星期五 「韋羅奇卡,你這是打算到哪兒去?」 「媽,我嗎?」韋羅奇卡臉紅了,「去涅瓦大街,媽。」 「那我跟你一起走,韋羅奇卡,我要上客商市場。韋羅奇卡,你說是去涅瓦大街,怎麼就穿這麼件衣服!去涅瓦大街,得穿得漂亮點,那兒淨是人。」 「我喜歡這件衣服。稍等一下,媽:我回屋裡拿件東西。」 她們出發了,在大街上走著,到了客商市場,然後朝著離涅瓦大街拐彎處不遠、沿著花園街的那排店鋪走去,一下子就來到了魯紮諾夫的小鋪。 「媽,我有兩句話要跟您說。」 「你怎麼啦,韋羅奇卡?」 「再見,媽;我不知道能不能很快跟您見面;要是您不生氣,那就明天見啦。」 「什麼,韋羅奇卡,我有點胡塗了。」 「再見,媽。我現在去丈夫那兒。我跟德米特裡·謝爾格伊奇前天就結婚了。車夫,去商隊街。 「二十五戈比,小姐。」 「好,要快。他今天晚上來看您,媽。您可不要生我的氣,媽。」 這兩句話剛剛能讓瑪麗婭·阿列克謝夫娜聽清。 「不去商隊街,我剛才只是這麼一說,就是要趕快離開這位太太,也免得你多想。往左,沿著涅瓦大街走,我要去的地方可比商隊街遠得多,是瓦西裡耶夫島第五道街,要過了中街才到,好好地趕,給你加點錢。」 「嘿,小姐,您在糊弄我!得給五十戈比才成。」 「趕得好才給。」 2-21 婚禮舉行得比較簡單,可也不太一般。 在他們確定了未婚夫妻關係以後,頭兩天韋羅奇卡因為即將獲得解放而滿心歡喜,第三天,她開始覺得她所命名的「地下室」比以前加倍討厭,第四天她哭了一場,她本不愛哭,只哭了一會兒,第五天加長了哭的時間,第六天她已經不再哭了,不過卻煩悶得睡不著覺了。 當洛普霍夫發出「唔,唔」的內心獨白時,他看了看她,當他發出「唔,唔!對!唔!」的內心獨白時,他又看了看她。他的第一次獨白表明些什麼,連他自己也不知道究竟表明什麼。在第二次獨白中,他向自己解釋了第一次獨白究竟表明些什麼。「向一個人展示了自由,卻仍然把他留在不自由的境地中,是不妥的。」之後他思考了兩個小時;一個半小時是在從謝苗諾夫橋到維堡區的路上,半個小時是在他的沙發床上。頭一刻鐘他只是思考,並沒皺眉頭,其餘的一小時零三刻鐘他是皺起眉頭思考的。兩小時剛一過,他就打了一下自己的腦門,還說:「我連果戈理筆下的郵政局長都不如,蠢牛!」①他看了看表。「才十點還行。」於是便走出了寓所。 -------------- ①見《死魂靈》第二五九頁,人民文學出版社。 頭一刻鐘,他沒皺眉頭,他這樣想:「這都是瞎扯,畢業幹嗎?沒有文憑也餓不死人,我不需要它。教書、翻譯不會少於當醫生的收入,說不定還要多呢。不要緊的。」 真是無需皺眉頭,問題原來並不那麼棘手。一部分原因看來是:從上次去上課以來他就預感到自己會產生類似的想法,現在他明白了這點:如果他憶起他當時一開始就曾想過「犧牲」這題目,最終還想到了她的服飾,那麼完全可以給他說破:從那時起他已經就預感到會產生類似今天的心境。因為,不然的話當時他怎麼會產生「捨棄學者前程」的想法呢?當時他以為可以不捨棄,而本能已提示他:「你捨棄前程,婚期才不會拖延。」如果責備務實的思想家洛普霍夫的「不捨棄前程」的想法極不妥當,那麼他作為理論家卻會興高采烈地說:「瞧,這又是提供給你們的一個新的例證,證明利己主義是怎樣支配我們的思想!我本應看到那想法不妥當,但是我沒有看到,因為我存心不願看到。另外還證明利己主義是怎樣支配我們的行動,否則,為什麼還要迫使那姑娘在地下室多待一個星期呢!其實當時就應當預見到,並立即就把婚事辦妥。 不過這一切他根本沒有憶起,也沒想起。因為他必需緊鎖眉頭來考慮「誰給我們主持婚禮」的問題,他考慮了一個小時零三刻鐘,答案就只有一個:「沒人會給我們舉行婚禮!」突然,他的腦子裡出現了一個姓「梅察洛夫」,代替了「沒人會給我們主持婚禮」的想法。他立刻打了自己腦門一下,還合乎情理地責駡了自己一句:開頭怎麼沒想起梅察洛夫來呢?這卻也有點不盡情理,因為類似主持婚禮的事,他一般不會想到梅察洛夫的。 在醫學院裡有形形色色的許多人,順便說一句,也有正教中學的畢業生,他們在神學院裡有熟人,通過他們,洛普霍夫也結識了一些人,其中有一個神學院的學生——雖不親密,但關係還不錯——一年前畢了業,當了神父,住在瓦西利島上一座有長長走廊的大房子裡。現在洛普霍夫正往他那兒去,由於事情緊迫,時間又晚了,他甚至乘上了馬車。 梅察洛夫一人在家,正在閱讀一部什麼新書——不知是路易十四①的還是他那個朝代別的什麼人的著作。 -------------- ①「路易」仍指路德維希·費爾巴哈。 |
學達書庫(xuoda.com) |
上一頁 回目錄 回首頁 下一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