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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


  「沒有。哪可能呢。就只想一想也叫人起雞皮疙瘩。我就是死也不會幹這種事的呀。」

  「是嘛。」直木用手輕輕撣去粘在頭上的青草。

  「可是,爸爸讀的那本《古事記》裡還要怪呢。『伊邪那歧命』和『須佐之男命』都是男神吧。他們都能順順當當地養孩子,從手拿的東西上、穿著的東西上生出好幾個孩子來了呢……」

  「那個呀,可是創世紀的神話呀。」

  「嗯,現在的人工妊娠再發展下去,也許可以從什麼孵蛋器之類的玩意兒裡生出幾個人來呢。」

  「是啊,父親也不認識,兄弟姊妹也不知道,那人情也就沒有了。那可真成了『養殖人』了嘛。」

  「是啊。」秋子點點頭,「人類的歷史有幾十億年,還有幾億年,就是讀了父親書房裡的書也搞不太清楚,在這無限的年代裡,現在的一夫一妻制度、家族制度也並不是那麼長吧。是啊,因為它用起來很方便,所以才這樣過來的。可是不知道它能繼續到幾時,也許什麼時候又會崩潰了。它漸漸變得靠不住了。父親和母親,還有我們這一輩還算是確定的。相信『未來永劫就是如此』,實在是錯誤的。」

  「我以為秋子是舊腦筋的姑娘,沒想到你卻在考慮全新的事情。」幸子呆住了。

  「是人類長長的歷史揭示了它。現在的男女之間,也許還在摸索、實驗中呢。可是,我覺得現在這樣還算是幸福的呢。戰後,夫婦和家族,既不是為了孩子,也不是為了年邁的父母,快要變成不倫不類了,真危險呐。」

  「是啊。」幸子不置可否地漫應了一聲。

  「幸子姐姐,我並不『新』喲。我還是很『舊』的喲。結了婚,必須和父母親分開過,娘老子死活與己無關,我從心底裡討厭這種生活喲。」秋子像吐出什麼梗阻在喉嚨口的東西一般,「即使不是這個原因,我也想在有生之年,一直陪伴爸爸,盡我的孝道。我覺得這才是我的幸福啊。」

  「這可不是幸福呐。儘管對我來說是件大好事……」直木說,「這可不是女人的幸福。而且,你媽媽也會惶惶不可終日的吧。」

  「不,爸爸,這可是秋子我想了好久好久才得出的結論啊。」

  「這是秋子的厭世想法吧?」直木對著幸子說,「想想辦法開導開導她喲。」

  「爸爸,我可一點也不厭世呀。我不是說感到幸福了嗎?」

  「算了吧,人呐,特別是女人的想法,最容易變呐。」直本朝著藍天,嘀咕了一句。

  河岸上、大堤上的人們「哄」地站了起來,也有人奔跑起來。葵祭的遊行隊伍總算過來了。

  「爸爸,別緊張喲。看『社頭之儀』,我們已經訂好位置了。」幸子說。

  「嗯。」

  可是,直木還是登上了大堤。遊行隊伍在市政府休息了一陣,又在下鴨神社舉行了「社頭之儀」,這即使也算一次休息,行列中的人們,從禦所徒步走到上賀川,也還是相當勞累了。虧那些小童子,走了那麼多的路。

  齋王坐在轎子裡。轎子的四面張著「禦廉」,禦廉打開著,看得見裡面坐著的齋王。齋王穿著「五衣唐衣」,就是所謂「十二單」衣,外面罩著「小忌衣」,長長的頭髮披散著,「心葉」形狀的飾品戴在頭髮上,額的兩側垂著「日陰絲」。她把紅的「帖紙」放在懷裡,手握一把檜樹的摺扇。這就是「王朝風格」,看上去像是「大唐風格」的衣裳。臉上的化妝,也是古典風格的。

  怎麼也看不出,那齋王是「同志社女子高中」的學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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