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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三


  「知道?」

  「嗯。你大概要問為什麼她明明知道卻不吭聲吧?」

  正春冷不防被禮子這麼一說,一時不知如何作答。

  「太可憐啦,我非常理解阿島這個人的心情。」

  「對禮子說過什麼話嗎?」

  「還用得著說嗎,她十分清楚哥哥的戀愛是不可能有結果的,所以靜靜地旁觀著。這並非她是接客行業的女人出身才這樣。而是太疼愛自己的女兒啦。哥哥你太自以為是了。」

  「為什麼?」

  「好好考慮考慮就知道了。」

  夜裡的氣溫已到了要生暖氣的地步。

  由於這裡是眼科,不會住有致命危險的重患者,儘管如此,可畢竟是醫院的深夜,所以有點陰森森的。

  傳來了喊痛聲和破冰聲。

  「熱得難以入睡?」

  阿島起身調節了一下暖氣。

  「已兩點了。初枝剛才就不停地在翻身吧?」

  「因為我沒睡過床鋪。」

  接著一打開枕邊的檯燈,初枝就伸出來一隻胳膊。

  「媽媽。」

  阿島正準備回到那長椅子上鋪著出借給看護人的被褥的硬硬的睡處去,於是邊撫摸著初枝的臉頰邊說。

  「這裡都紅了,很精神啊。」

  「好像有點害怕,老睡不著。」

  初枝說著不知不覺地關了電燈,把母親的衣袖卷到自己的手腕上。

  「很高興。」

  「哦、哦。」

  阿島摸索著睡到初枝的床鋪上。

  可是,阿島卻為剛才初枝那豔麗的姿態感到吃驚,心中有點恐懼。初枝明顯地變了。

  「怎麼了?媽媽。」

  「初枝你顯得這麼漂亮還是第一次吧,再開一次電燈好嗎?」

  「不要嘛。」

  「怕什麼?不是覺得挺快活嗎?」

  「一想到眼睛也許能看見,就不知道該考慮什麼好,所以有點害怕。」

  「是嗎……可是,眼睛能看見是自然的。」

  「會不會變成另外一個人?這有點令人害怕,小姐她也是這樣說的。」

  「不會有這種事的。」

  「是不是像重新出生似的?」

  「是吧。」

  「媽媽的肚子又要痛了?」

  初枝把臉貼在阿島臉上撒嬌。

  初枝開玩笑的這句話,阿島聽起來似乎也是話中有話。

  阿島不禁想起了正春大聲說過的話:「讓明確診斷可治癒的眼睛就那樣拖著不手術,哪怕拖延一個小時,不也是罪過嗎?」

  就那樣失明一拖再拖的,也許不僅僅是初枝的肉眼。

  「可以再次感到痛這是令人高興的,不過這次卻不是媽媽生。」

  「誰生?」初枝又戲謔道。

  「上帝。」

  「上帝?」

  初枝鸚鵡學舌地講了一遍後,安靜下來,不一會兒工夫便安穩地睡著了。

  翌日,初枝的飯食是粥和牛奶。

  讓她喝下了蓖麻油。

  醫院的護士給她洗澡,梳頭,做明天手術的準備。

  「您頭髮長得真漂亮,這麼長。」

  護士把初枝的頭發放在手上看。

  「明天,對,對,是後天,您自己就能看到了……您帶鏡子了嗎?」

  「嗯。」

  「繃帶一取下,我立即給您看鏡子。」

  大概護士也很喜歡初枝的裸體。嬌嫩的皮膚的顏色讓人看了會產生一種並非嫉妒,而且並不認為是病人的喜悅。

  「到時候您可不能過分驚訝啊。」

  護士把初枝洗好的頭髮編成三股辮子。

  「沒有什麼好擔心的,今晚您好好休息。」

  護士說著讓初枝放心的話,不由得為病房擺滿鮮花而吃驚。

  手術的日子早飯和午飯都不供給。

  到了下午,護士推著一輛膠皮輪的運送車來接初枝。

  「請坐上去。」

  「走著去好啦,又不是病人嘛。」

  禮子笑著這樣說,所以初枝被阿島牽著手走去。

  正春和禮子也不由得跟著空運送車護送著走去。

  來到手術室前面,高濱博士特地出來迎接。

  「我來做,絕對沒有問題,馬上就完。說是局部麻醉,其實僅僅是眼球,很簡單,就像是變戲法似的。」

  他滿不在乎,接著又冷靜地說:「兩隻眼睛一起處理也可以,還是先做一隻看看情況再說。」

  「是。」

  阿島對博士頗具權威的態度產生了強烈的信任感,她朝半開的門扉往裡一瞧,只見呈現出一副煞有介事的樣子,心跳不由得加快了。

  鑲白瓷磚的寬手術室正中央,有一張塗琺瑯的簡單手術臺,清潔得令人感到冷冰冰的。

  手術臺上鋪著白布。

  水開的聲音表明正在煮沸手術器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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