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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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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旅途的來信 宮子的第二個思春期要比她所預想的要長許多。 對於宮子來講,長女惠子的結婚給她帶來了不可思議的興奮,就仿佛自己內心未能開放的花蕾在女兒身上盛開了一般。 她有時會興奮地產生錯覺,覺得自己的靈魂已經附著在惠子身上,就要離開這個家庭。 儘管她無法與女婿真山家相比,但宮子為了惠子的結婚仍然硬撐著湊了不少錢。高秋有時實在看不下去,也曾說過: 「差不多也就行了……」 「什麼叫差不多。到哪兒算差不多?正因為不能差不多,我才這樣辛苦呢。」每逢此時,宮子總是用非同尋常的語調反駁高秋。 這話語既可理解為對軟弱無力的丈夫的責備,也可以理解為不願被揭到自己的痛處的防禦。所以,高秋聽後也就默不作聲了。 不過,宮子最清楚,惠子的婚禮之後家裡最覺得孤寂的就是高秋。在三個女兒裡,老大惠子和父親最投脾氣。高秋也很喜歡惠子那華豔的美,自己身邊的事也經常讓惠子幫忙做。宮子發現,這個女兒走了以後,高秋在忍受著超出一般意義的孤寂的折磨。 高秋想撫慰宮子也正是這種孤寂的表現。正是因為孤寂,高秋才說出讓直子辭去工作在家幫助母親的話。後來琢磨起來,當時宮子對此表示反對,顯得逞強、彆扭,實際上只是對丈夫的撫慰感到驚慌和疑惑。 自從那次拒絕丈夫以後,很長時間丈夫沒有再來找她。後來,也有由於某種機緣兩個人結合在一起的時候。但是,每次宮子都感受不到任何激情,從未達到二戰結束後的那種狀態。 宮子晚上睡得很早。一開始她只是為了對付丈夫,漸漸地卻形成了習慣。相反,她早晨越醒越早。一開始是6點,後來變成5點半,再後來成了5點。有時,她4點半就會睜開了眼睛。 宮子有時想,黎明前的靜寂對於女人來講要比夜晚的靜寂殘酷得多。 「光女兒就生了三個……」 有時連這件事都成了宮子悲傷的原因。 她覺得受到噩夢的驚擾,這是不幸女人的象徵。 在惠子婚禮的夜晚,還有第二天的晚上,宮子憑直覺感到丈夫似乎需要自己。 不過,如果自己屈從了丈夫的欲望,那麼自己就會產生失去了貞潔的處女一般的羞恥感和恐怖感。宮子似乎已經喪失了作為丈夫的妻子的自信。 婚禮後的第三天,從伊豆寄來了惠子的信。 爸爸,媽媽,你們一定很累吧?謝謝你們為我操了那麼多的心。 這裡已是滿山嫩綠。櫻花在這嫩綠之中已經綻開了它的花蕾。來到這裡,我們已經吃了三四次草莓,十分香甜可口。這座旅店的浴室是新建的,在裡面沐浴心情特別舒暢。我一直以為那水浴盆、小水桶都是扁柏的,結果,英夫告訴我說那是羅漢松做的。 今天早晨的飯裡有煮蕨菜。我分不清哪是山蕨菜哪是紫萁。還是英夫告訴我的,說那是蕨菜。我什麼也不懂,不懂的太多了,連我自己都覺得驚訝。 英夫懂得很多,而且比一般人發現問題要快。這樣,反而使我愈發不在乎了。這兩天早晨,我醒得都很晚,都是英夫叫醒我的。連摘來土麻黃的葉鞘做烤煮菜,英夫他都懂。他為什麼懂得那麼多,真讓人不可思議。 我給直子、千加子都買了禮物。請放心。 「請放心。」宮子低聲重複著惠子來信末尾的這句話。她仿佛看到了惠子那張新婚之後開朗的笑臉,心裡感到放心了許多。 「姐姐原來不是這樣的吧?」直子看著宮子,感到十分意外。 「這封信寫得挺好玩。姐姐比我還像個孩子。」千加子也說。 「我還以為姐姐脾氣挺強,性格挺嚇人的呢,沒想到……」 信的最後簽著惠子和莫夫兩個人的名字。英夫一句話也沒寫,只簽上了自己的名字。不過,他肯定是讀過惠子的這封信的。平時,不論惠子在做什麼,英夫總忍不住要在後面觀看。想到英夫的這種樣子,宮子讀出了這封信所傳達的和睦氣氛。 宮子也很想把這種和睦的感受分給高秋一半。這天晚上,宮子一直等著高秋的歸來,盼著能和丈夫聊聊女兒的來信。 但是,高秋仍像每天一樣回來得很晚。稀裡糊塗地就過了12點,宮子覺得有些支持不住了,便去換上了睡衣。當她把茶準備好,放在起居室,然後回到寢室,剛剛坐在直子旁邊的褥子上時,一輛汽車駛進了胡同裡,停在了家門前。 高秋輕輕地打開鎖,悄悄地來到起居室裡。 「回來了,夠忙的啊?」宮子還是忍不住打了個招呼。 「回來了。」 宮子有點放心不下。可她沒有出去。 高秋也沒有打開拉門向裡面看看。外面傳來往茶壺裡倒水的聲音。 「惠子來信了,就放在那兒呢。」 「嗯。看到了。」 宮子一直以為直子已經睡著了,沒想到直子一下子從床上起來,披上棉袍,就走進了父親住的房間。 「姐姐真幸福啊。」直子對父親說。 「直子,你羡慕她了?」 「倒不是羡慕。我只是覺得姐姐還有這一面啊,挺高興的。」 「是嗎?」 「我給您把西裝掛上吧。」 「晚安。」 「晚安。」 聽到高秋出門的聲響,直子關燈的聲音,宮子心裡不禁一陣發緊。 直子回到宮子的身旁,不露聲色地、直率地問母親: 「媽,您為什麼不到二樓去睡呢?」 宮子頓時感到全身十分緊張。 「我永遠站在媽的一邊。不過,我爸也挺可憐的。姐姐出門了,他顯得更可憐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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