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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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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覺得這對百子小姐來說好像是一種犧牲,還是不做了吧。」 「沒關係,請做吧。」 但是,當啟太用竹制的壓刀把石膏滴在乳頭上時—— 「哎呀,好涼。」百子不由縮起肩膀,側身把腿也蜷曲起來。 石膏流到胸上。 「真癢啊。不要……」 百子不再保持原來平靜的姿勢。啟太的眼神也亂了。 百子皺著眉頭睜眼一看,正和啟太的這一眼神相遇。她像身子僵硬了似的,躺著一動不動了。 百子疼得難以忍受。她強忍著,以致臉上失去了血色。她緊緊閉著眼睛,感到啟太的手在顫抖。 粘糊糊的石膏蓋滿乳房,似乎漸漸從裡面硬了起來。 那石膏稍稍有點重,緊緊地箍著乳房,似乎有些疼。 百子感到乳房在縮緊,但又好像乳房在抗拒著石膏的壓力,從底部強烈地膨脹起來。那乳房熱了起來,身體也溫暖起來。 百子壯著膽,小聲說了一句:「死人面型就是這樣做的嗎?」 「死人面型?是的。」啟太有些驚慌地繼續說,「但是,對於我來說,這是死亡之杯。我是打算用這個酒杯,喝掉我最後的生命。」 百子沉默了。 啟太用竹壓刀壓平石膏的表面。 等到石膏硬了以後,啟太把石膏從乳房上取下來,端詳著裡面。 「底部有一個小坑。那是乳頭吧。真可愛。」 「真羞死人了。可不要給別人看啊。」 百子系好領扣,坐了起來。 乳房的模型看起來好像比想像的要小些淺些。 「底部有一個乳頭,不穩,會倒的。安個腿兒吧。」啟太稍稍想了一下,「百子小姐的小手指就很好,請順便讓我做一個小手指的模型吧。過去就有把小手指給戀人的事吧。」 之後,啟太在百子的小手指尖上抹上石膏製成了模型。 「我父親從五六年前開始用土燒制茶碗。雖然沒有燒出什麼太像樣的東西,但是,使我產生這種想法,還是父親的茶碗的功勞呢。」 百子背對啟太,縮著胸擦拭乳頭上的石膏髒痕。 她感到筋疲力盡,感到寂寞得有些難以忍受。 當取下乳房的模型的時候,像生命也被拔掉了似的。 這就結束了嗎?…… 百子有些尚未滿足之感。她從內心深處充滿了一股熾熱的情感,直想抱住啟太。 因此,當她被啟太抱起來,抱到套間的寢室,她也沒有拒絕。 「你已經玩兒過了,我不願意。」 百子不過這麼說了一句,便把臉貼在啟太的胸上。 啟太經常是先和妓女玩過之後再來和百子相會。而且,啟太還把這事告訴百子。百子為難以猜出啟太的本意而苦惱。 為什麼需要別的女人呢?為什麼要把這事說出來呢?為什麼不和妓女玩過之後,便不和百子相會呢? 啟太說,妓女也是日本人,是死心塌地為特攻隊員服務的。飛機場附近農家的姑娘為啟太們獻身的也為數不少。就連這樣冒險的話,啟太也對百子說了。 啟太盡可能說得爽快輕鬆,好像沒什麼了不得,但是百子卻由此而推測到啟太的苦惱和痛苦。 啟太是在尊重百子的純潔。他竭力克制不用自己赴死的身軀去傷害百子的純潔吧。——百子是這麼想的。 啟太之所以和百子相會之前,先和妓女戲耍,大概是為了避免自己的衝動,事先解決好自己的欲望吧。 但是,百子此時似乎像受到了啟太的責備似的。對於也許明天就要死去的人,有一種把本應給予他而卻沒有給予的負罪感。 啟太把本該向百子尋求的東西,卻向妓女尋求著。 百子想,他為什麼不向自己尋求呢?自己是什麼也不會吝惜的。 啟太到百子這裡來,僅僅是要洗去妓女的污濁嗎? 但是,啟太表面上有著尊重百子的純潔的傷感,而在其內心深處是不是破罐破摔,沉醉于一時的放蕩呢?百子並非沒有這種懷疑。 啟太以尊重百子的純潔作為為自己放蕩辯解的理由,在對自己進行欺騙吧?這種懷疑中含有百子難於啟齒的嫉妒。 因此,啟太剝奪百子的純潔的力量給予百子無比的喜悅。那喜悅像一道閃電劃破她那漫長的愛的陰翳的天空,驟然而日朗照。 ——啟太很快鬆開了百子。 「啊——」他像傾吐似的長舒一口氣,滾向一邊。 「啊——真沒意思。糟透了。」 百子冷冰冰地坐了起來。 啟太仍背對百子,下了床。 「哎,你這人不行啊。你……」 百子像血凝固了似的。不知道是憎恨還是悲哀。 啟太坐在長沙發上,閉著眼睛。 「請你把那石膏打碎吧。」 百子燃起羞恥和憤怒之火,喊叫似的說。 「我不願意。」 啟太再也沒和百子見面。他死了。 「乳碗」好像是做成了,但是百子沒有見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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