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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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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吧,少校!他們在埋怨啦,他們言之有理。」 德·旺迪耶爾伯爵脫去衣裳,露出將軍服站在那裡。 「咱們救救伯爵吧!」菲利浦說。 斯泰法妮握住男友的手,撲到他身上,緊緊抱住他親吻。 「永別了!」她說。 他們已經心照不宣。德·旺迪耶爾伯爵居然有力氣又很靈活,跳到了小船上。斯泰法妮最後望了菲利浦一眼,跟著伯爵上了船。 「少校,我的位置給你,你要不要?死活我倒不在乎,」投彈手喊道,「我既無妻兒,也無老母。」 「我把他們託付給你了!」少校指著伯爵及其妻子喊道。 「放心吧,我會象愛護自己的眼睛一樣照顧他們!」 菲利浦站在那裡木然不動。木筏那樣猛烈地朝對岸駛去,觸到對岸陸地時,顛簸劇烈,一切都搖動。伯爵正在小船邊緣上,滾到了河裡。就在他掉進水中時,一個大冰塊過來,切下了他的頭,扔到遠處,好似一顆炮彈。 「唉!少校!」投彈手喊道。 「永別了!」一個女人叫道。 菲利浦·德·絮西嚇得渾身冰涼。寒冷、悔恨和疲倦一齊壓下,他倒了下去。 ………………………… 「我可憐的侄女後來就瘋了,」一陣沉默之後,醫生又補充了一句。「啊,先生!」他抓住德·阿爾邦先生的手,接著說下去,「這個嬌小玲瓏的女人,那麼年輕,那麼嬌嫩,生活對她是多麼可怕!真是天大的不幸,她與那個擔任前衛的投彈手——他名叫弗勒裡奧——分開了。此後兩年,她跟隨大軍,到處漂泊,成了很多無賴的玩物。人家告訴我,她赤著腳,衣衫襤褸,幾個月幾個月地無人照料,沒有東西吃。有時被收留在醫院裡,有時又象一頭牲口一樣被趕走。這個不幸的女人受的罪,只有天知道!可她居然活下來了。她在德國的一座小城市裡,和瘋子被關在一起的時候,她的親屬以為她死了,都在這裡瓜分她的遺產。一八一六年,投彈手弗勒裡奧在斯特拉斯堡的一家小旅店裡認出了她,她從瘋人院那個牢獄裡逃出來以後,剛剛到達這個城市。有幾個農民對投彈手講述說,伯爵夫人在一處森林裡過了整整一個月,他們為了把她搞到手,對她進行圍捕,但未能達到目的。我那時住在距斯特拉斯堡幾法裡路開外的地方。聽人談論一個野姑娘,我產生了一個欲望,要證實一下給一些可笑的杜撰提供材料的那些不同尋常的事情。①我認出伯爵夫人時,我怎麼樣了呢?弗勒裡奧將這個可悲的故事盡他所知全告訴了我。我把這個可憐人和我的侄女帶到了奧弗涅省②,在那裡,我不幸失去了他。他對德·旺迪耶爾夫人有些權威。只有他能叫她同意穿上衣服。『永別了!』這句話,現在是她的全部語言,可從前她很少說這句話。弗勒裡奧決定在她心中喚醒一切意念。但是他失敗了,結果只使她比從前更經常地說這句淒慘的話。投彈手善於使她得到排遣,跟她玩,不讓她閑著。我本來指望通過他……可是……」 ①督政時期和帝國時代,對「野人」談論極多。共和曆八年歲末,在阿韋龍找到一個孩子,與社會沒有任何聯繫。後來將這個孩子送到了巴黎。這件事弄得沸沸揚揚,因為醫生在這個問題上分為兩派。一派認為這孩子是一個無法治癒的白癡。另一派認為這個大自然之子是原始人類的樣本,並有一位伊塔爾醫生決定對他進行教育。圍繞這個問題,產生了一些醫學、哲學甚至文學著作。巴爾札克的父親對醫學很有興趣,很可能巴爾札克在家中亦聽人談論過這個「野人」。一八〇一年,伊塔爾發表了《論一個野人的教育或論阿韋龍野孩體智的初步發展》。巴爾札克創作《永別》可能受到伊塔爾著作的啟發。 ②奧弗涅,法國中部山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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