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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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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們放心好了,你們的鬼把戲只教我一個人為難!賽爾萬太太有點兒古板,說實話,我不知道怎樣才能使她同咱們一條心。」 「上帝!我忘了!」吉訥弗拉喊道,「明天,羅甘太太和洛爾的媽媽要來找你……」 「我有數!」畫家打斷她的話。 「不過您可以為自己申辯。」少女揚起頭,傲然地接著說。 她轉向路易,狡黠地瞧著他: 「路易先生對王朝政府總不該再有什麼反感了吧?」見他微笑著,她便接下去說:「那好,明天早上,我就派人送一份申請書給陸軍部一個最有影響的人物,這個人絕不會拒絕皮永博男爵之女的要求。咱們可以為路易營長爭取到默默的寬恕,因為他們是不肯承認你的上校軍銜的。」她對賽爾萬添上一句:「您可以把真相告訴我這些大慈大悲的同伴們的母親,讓她們個個啞口無言。」 「你真是一個天使!」賽爾萬喊了出來。 正當畫室裡這一幕在進行的時候,吉訥弗拉的父母不見她回家,十分焦急不安。 「都六點了,吉訥弗拉還沒回來。」巴托洛梅奧嚷道。 「她從來沒有這麼晚還不回家。」皮永博的妻子回答。 兩個老人面面相覷,滿臉是異常焦慮的神情。巴托洛梅奧坐立不安,他站起來,在客廳裡轉了兩圈,步履輕快,看不出他竟是個七十七歲的人。他體格健壯,自從來到巴黎,變化不大,他個兒雖高,身板依舊挺直。鬢髮變白和稀疏了,露出寬闊而隆起的腦門,由此可以想見他堅毅的性格。他那深深刻上皺紋的臉,現在豐滿得多了,仍保持著蒼白的顏色,令人敬畏。他的眉毛還沒有全白,聳動起來依舊那樣威嚴,他的眼睛迸射出奇異的火花,籠罩著激情狂飆。這顆頭輪廓嚴峻,但人們感到巴托洛梅奧理當如此。只有他的妻子和女兒才瞭解他的善良溫柔。那多年形成的莊嚴神態,在他任職時或在外人面前,是從不放下的。他習慣於鎖住粗眉,蹙緊臉上的皺褶,作拿破崙式的凝視,使他待人接物顯得冷冰冰的。 在他的政治生涯中,人人都畏懼他,他被人看成不好相與;這種名聲的由來,是不難解釋的。皮永博的生平、品行和忠心耿耿,對大多數官員都是一種批評。雖然,有些對別人說來有利可圖的繁難任務,由於他謹慎小心都交給了他,但是,在他名下存入的公債至多不過三萬利勿爾。倘使想一想帝國時期公債價賤,以及拿破崙對那些善於逢迎拍馬的忠臣義僕何等慷慨大度,那就不難看出,皮永博男爵是個廉潔奉公的人;他得到男爵頭銜,僅僅是因為拿破崙必須給他一個爵位,好把他派往外國宮廷。對於拿破崙以為用節節勝利便可加以制服的背叛者,巴托洛梅奧始終表露出一種不共戴天的仇恨。據說,在皇帝出發奔赴一八一四年那次赫赫有名的輝煌戰役的前一天,正是他建議皇帝在法國甩掉三個人①,然後朝皇帝辦公室門口跨了三步來表明他的用意。 波旁王室第二次復辟以後,巴托洛梅奧就不再佩戴榮譽勳位勳章了。世間各類人中,至今還舉不出一個比這些老共和黨人更美的形象;他們是永不腐化墮落的帝國之友,是世界上曾經存在過的兩個最強有力的政府②留下的活遺跡。說皮永博男爵得不到某些官員的歡心,他卻有達呂、德魯奧、卡爾諾③一類人作朋友。至於滑鐵盧戰役以後剩下的那些政治家,他並不放在心上,就象對待煙捲裡吐出的縷縷青煙那樣。 巴托洛梅奧·迪·皮永博用皇帝的母親從科西嘉的產業中撥給他的微薄款項,買下了波唐杜埃的舊府邸,裡面的陳設,他沒作一點改動。從前,他的住宿費用幾乎一直是靠政府支付的,只是在楓丹白露的災難性事件④之後,他才住到這幢房子裡來。男爵和他妻子保留著樸實而高尚的人們的習慣,絲毫不作奢華的陳設佈置:家具都是府邸裡原有的。這幢住宅裡的一些大房間有兩層樓高,幽暗而四壁空空,鑲嵌在老舊的、幾乎成了暗黑色的金黃框架裡的大鏡子,還有路易十四時代的家具,這些同巴托洛梅奧和他妻子這兩個老古董倒也十分調和相稱。 ①其中兩人指塔萊朗、富歇;另一個可能是指陸軍大臣費爾特,即克拉爾克將軍。此三人後來均背叛拿破崙,投靠復辟王朝。——原編者注。 ②指拿破崙先後兩次當政時建立的政府。 ③達呂(1767—1829),拿破崙時期的官員,著作家;德魯奧(1774—1847),拿破崙的部下,曾陪伴他到厄爾巴島;卡爾諾(1753—1823)軍事家、幾何學家,當過拿破崙的陸軍大臣,「百日時期」的內政大臣。 ④指一八一四年四月六日拿破崙在楓丹白露宣佈遜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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