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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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包比諾一邊行禮一邊補充:「侯爵,今天聽了你開頭幾句話,我就認為用不著我的書記了;我很高興自己能有這點判斷力。」 然後他又走近去把侯爵拉到一個窗洞底下,說道:「先生,你應當搬回家了;我覺得這件事是侯爵夫人受了別人的影響。你要趁早把這影響消滅才好。」 包比諾一路出去,在院子裡,在街上,回頭望了好幾次;心裡對剛才的一幕非常感動。那種印象會深深的印在記憶中間,等一個人需要找些安慰的時候再象鮮花一般的開放出來。 他回到家裡,想道:「那屋子對我倒很合適。萬一德·埃斯巴先生搬走的話,我一定把它租下來……」 包比諾當夜就把報告作好了,第二天早上十點左右,他上法院去打算趕快把案子秉公處理。他走進更衣室,正想穿上公服,戴上胸飾,值班的當差卻說院長在辦公室裡等他。包比諾聽了這話,馬上過去了。 「你好,親愛的包比諾,」院長招呼他。「我等著你呢。」 「院長,可有什麼緊要公事嗎?」 「噢,只是一點兒小事。昨天我很榮幸和司法大臣一塊兒吃飯,他把我拉到一邊說了幾句話。他知道你為了經辦的案子在德·埃斯巴太太家喝過茶。照他的意思,你最好回避一下……」 「啊!院長,我向你保證,茶一端出來,我就告辭的;而且我的良心……」 「是的,是的,」院長說,「整個法院,還有高等法院,最高法院,誰都知道你的人格。我替你在大臣面前說的話,也不必述給你聽了;可是你知道:愷撒之妻不容懷疑①……所以咱們不必把這件事當作紀律問題,只看作體統問題。你我之間不妨老實說,這還不是為了你,而是為了法院。」 ①此系愷撒休妻時語。後人引用,意為某些人物必須潔身自好,極小的嫌疑亦足為盛德之累。 「可是院長,倘若你知道了案情,」包比諾一邊說一邊想從口袋裡把報告掏出來。 「我早知道你對這件案子一定大公無私。並且我在外省當推事的時候,和當事人一起喝茶的事也多得很;但只要司法大臣提到了,只要有人談到你了,法院就得設法不讓外邊多言多語。跟輿論界的摩擦對一個司法機關總是危險的,哪怕它理由十足也沒用,因為雙方的武器差得太遠了。報告可以信口開河,任意猜測;我們卻為了尊嚴不能採取任何行動,連答辯都不行。我已經和你的庭長商量過:你馬上去做一個申請回避的公事,我們決定派卡繆索先生接辦。這樣,事情就在自己人中間了啦。再說,你回避了也算幫了我個人的忙;另一方面,你早該得到的榮譽勳位勳章,這一回我准定替你辦到。」 那時一個剛從外省初級法院調到巴黎來的推事卡繆索,走過來向院長和包比諾行著禮;包比諾見了不禁帶著譏諷的神氣略微笑了笑。這個淡黃頭髮,沒有血色的青年,抱著一肚子的野心,滿可以把人在刑架上吊上去,放下來,只要上頭有命令。他要學的榜樣是洛巴德蒙之流而不是莫萊一流。①包比諾向他們倆行了禮,退出去了,根本不屑揭穿人家中傷他的謊話。 ①法官洛巴德蒙為十七世紀時黎塞留的黨羽,今成為徇私枉法的官吏之代名詞。莫萊(1586—1656)則為法國史上有名的剛正不阿的法官。 一八三六年二月於巴黎 [傅雷/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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