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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


  第二章 奇巧鴻運

  德·瑪賽不是莽漢。換了別的年輕小夥子,一定忍不住立即去打聽這個姑娘的情況。東方詩歌描寫女子時所表達的最光彩奪目的想像,在她身上體現得那樣完美。可是德·瑪賽很機靈,不想那樣破壞他鴻運的前程。他叫出租馬車沿聖拉紮爾街繼續向前走,將他送回自己的公館。

  他的頭號隨身用人名叫洛朗,是個與古典喜劇中弗隆坦①一類人物同樣精明的小夥子。第二天,郵差送信的時刻,洛朗便在不知姓名女郎的住宅附近等候。為了能放心大膽地進行偵察,在公館周圍轉遊,他因襲警方人員喜歡化裝的風氣,就地買了一件奧弗涅②人穿的舊衣裳,並且極力扮出山裡人的臉相。待那天上午負責投遞聖拉紮爾街信件的郵差經過時,洛朗裝做替人跑腿遞送一件包裹、可怎麼也想不起收包裹人姓名的模樣,向郵差打聽。這個在巴黎文明中別具一格的人物,起初為表面現象所迷惑,便告訴他,金眼女郎居住的公館屬￿堂·裡若斯,西班牙的最高級貴族德·桑-雷阿爾侯爵。奧弗涅人自然不是要找侯爵。

  ①弗隆坦是古典喜劇中僕人常用的名字,在馬裡沃的作品中尤為如此。

  ②奧弗涅為法國中部一山區。

  「我這包東西,」他說道,「是送給侯爵夫人的。」

  「她不在,」郵差回答說,「她的信都往倫敦轉。」

  「那麼,侯爵夫人不是一個……」

  「啊!」郵差打斷隨身僕人的話,一面注視著他,一面說道,「你替人跑腿,大概也跟我跳舞一樣是假吧?」

  洛朗拿出幾枚金幣,送給搖小鼓①的公務員。郵差露出了笑容。

  「拿著,這是你追蹤的獵物的名字,」他從小皮箱裡取出一封信,上面貼著倫敦的郵票。信封上面地址如下:

  巴黎

  聖拉紮爾街桑-雷阿爾公館

  芭基塔·瓦勒戴斯

  小姐收

  字體修長纖細,說明出自女子之手。

  「喝一瓶沙布利②葡萄酒,來一盤香菇炒裡脊,飯前再來上幾打牡蠣,你肯賞光麼?」洛朗說道,他千方百計想得到郵差珍貴的友情。

  ①從前的郵差擊小鼓告訴人們開啟信筒的時間已到。

  ②沙布利是法國依沃那省地名,以盛產葡萄及無甜味的葡萄酒著名。

  「等我投遞完畢,九點半鐘的光景……什麼地方呢?」

  「昂丹大道和聖三會教士新街街口,『無酒井』,」洛朗說道。

  「你聽我說,朋友,」二人相遇以後約一個小時,郵差與隨身僕人會面以後,郵差說道,「你的主人若是鍾情于這位姑娘,他可要下苦功夫哩!你們能不能見到她,我都懷疑。我在巴黎當郵差已經十年,什麼樣的門衛制度我沒見過!可是,不怕我的哪位同事說我瞎掰,我可以肯定地說,哪家的大門也沒有德·桑-雷阿爾先生的大門這麼神秘莫測!沒有口令,誰也別想進公館。口令是什麼,我也不知道。請你注意,這公館房屋特意擇地在院落與花園之間,以免與其它人家房屋相通。守門人是一個西班牙老頭,從來不說一個法文字,可那盯著人使勁打量的勁頭,跟維多克①一模一樣,看你是不是竊賊。即使一個情人、一個竊賊或者你,我不知將你比作什麼合適,能騙過這頭一個看守監獄邊門的傢伙,咦,你到了頭一間大廳,還要遇上個管家。大廳有一扇玻璃門關著,管家周圍一大群小廝前呼後擁。管家這個小丑,比看門人還要野,還要粗。一有人進大門洞,管家立刻就走出來,在過道裡等著你。那盤問你的勁頭,就跟審問犯人一個樣。我這個普通郵差,也碰見過這種事。他東拉西扯半天,後來給自己解嘲說,他把我當成是化了裝的『半球』②了。至於那些僕人,你別指望能打聽出一點點名堂,我估計都是啞巴。這一帶住的人,誰也沒聽他們說過一句話。也不知道給了他們什麼保證,叫他們滴水不漏,滴酒不沾。也不知道他們是怕挨槍斃呢,還是走了嘴就要丟掉一大筆錢,反正這些人哪,你簡直就沾不著他們的邊。即便你的主人很愛芭基塔·瓦勒戴斯小姐,足以越過這一切障礙,可他還肯定治不了堂娜③貢沙·瑪麗亞娃,就是那個陪伴著她的女傅。她寧願把芭基塔·瓦勒戴斯藏在裙子底下,也不會離開她。這兩個女人簡直就跟縫到一塊了似的。」

  ①見本卷第63頁注①。

  ②郵差將「密使」(émissaire)聽成了「半球」(hémisphère)。

  ③唐娜是西班牙人用於女子名字前面的尊稱,意即:太太,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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