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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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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必須愛她嗎?……」 「是的,真正意義上的愛……」 「如果要我離開審美觀,那絕對辦不到。」拉帕菲林說,「您瞧,我對待女人還是有一些誠心的:我們可以折磨她們,但不能……」 「啊!人家沒有欺騙我!」馬克西姆大聲說,「你以為我是那種把不值錢的小賤貨推薦給你的人嗎?……不,必須去,必須迷惑,必須成功……夥計,今晚我給你兩萬法郎,並給你十天時間辦成這件事。今天晚上在匈茲太太家見!」 「我到那兒去吃晚飯。」 「好。」馬克西姆又說,「以後您用得著我的時候,伯爵先生,您會找得到我的。」他以保證而不是允諾的君王口氣補充說道。 「這可憐的女人真的損害過您嗎?」拉帕菲林問。 「小夥子,別想來摸我的底。我跟你說了吧,你如果取得了成功,你會為自己找到極有勢力的後臺;當你對浪蕩生活感到厭煩的時候,你可以象我一樣,體體面面地結婚告退。」 「尋歡作樂,無牽無掛,象小鳥一樣自由自在,象野人一樣在巴黎惹草拈花,爭強鬥狠,嘲笑一切,這樣的生活難道會有厭倦的一天嗎?」拉帕菲林說。 「什麼都會使人厭倦的,甚至地獄。」馬克西姆笑著說,「今晚上見!」 兩個浪子,一老一少,起身分手了。馬克西姆重新登上他那輛一匹馬拉的小蝸牛車時,心裡想: 「埃斯巴太太容不得貝阿特麗克絲,她會幫助我的……」 他看見拉斯蒂涅走過去了,對車夫大聲說:「去葛朗利厄公館。」 要找到一個沒有短處的大人物?……馬克西姆發現公爵夫人、杜·愷尼克太太和克洛蒂爾德哭哭啼啼。 「怎麼啦?」他問侯爵夫人。 「卡利斯特沒有回家過夜,這是頭一回,我可憐的薩賓娜傷心透了。」 「公爵夫人,」馬克西姆把這位虔誠的女人拉到一扇窗口說,「以最後審判我們的天主的名義,請對我的忠誠絕對保密,請您叫阿瞿達也絕對保密。任何時候也不讓卡利斯特知道我們的謀劃,否則可能有一場殊死的鬥爭……我說過不會要您花太大代價,意思是不至於糜費大量金錢,我現在需要大約兩萬法郎,其餘的事由我來管,一定得時他們交出地盤,也許能一攬子解決問題。」 公爵夫人和馬克西姆走了出去。當德·葛朗利厄太太回到兩個女兒身邊來的時候,又聽薩賓娜哭訴了一番。薩賓娜列舉的種種生活小事比她用以證明幸福已經毀滅的事實還要令人痛心。 「放心吧,孩子,」公爵夫人對女兒說,「貝阿特麗克絲將為你的眼淚和痛苦付出昂貴的代價。撒旦的手向她伸過去了,她將為你遭受的每一次侮辱挨十次羞辱!……」 克洛德·維尼翁曾多次表示想結識馬克西姆·德·特拉伊。匈茲太太派人通知了他。她還請了庫蒂爾、法比安、畢西沃、萊翁·德·洛拉、拉帕菲林和拿當。拿當是應羅什菲德要求為馬克西姆請的。這樣,奧蕾莉共有九位客人,個個都是本事出眾的一流人物,只有杜·隆斯雷例外。不過,這位財產繼承人的諾曼底人的虛榮和狂妄的野心也比得上克洛德·維尼翁的文才,拿當的詩情,拉帕菲林的精明,庫蒂爾的金融眼光,畢西沃的機智,斐諾的心計,馬克西姆的城府,以及萊翁·德·洛拉的天賦。 想顯得年輕漂亮的匈茲太太穿戴打扮了一番。她和她那類女人一樣巧于梳妝:她身穿藍色天鵝絨連衫裙,披一條象蛛網一般輕薄鏤空短被肩,精緻的上衣扣著乳白色鈕子;兩股烏黑發亮的長髮緊貼兩鬢。匈茲太太的美女名聲得力于她那象克裡奧爾人①一樣白裡透紅的鮮豔膚色,虧了那副線條清晰、透著聰明的面孔——梅蘭伯爵夫人①是這種青春常駐的面孔最著名的典範,也許這是南方人所特有的臉型。可惜,嬌小的匈茲太太自從生活變得幸福安定以來,有發胖的趨勢。 ①克裡奧爾人,安的列斯群島等地的白人後裔。 ①梅蘭伯爵夫人(1789—1882),法國著名法學家、政治家梅蘭·德·杜埃(1754—1828)的兒媳。 豐腴誘人的頭頸開始象肩膀一樣變得臃腫了。法國人主要欣賞女人的面孔,所以身體變形了,只要面孔漂亮,還能維持很久。 「親愛的孩子,」馬克西姆走了進來,吻了吻匈茲太太的額頭說,「羅什菲德要讓我看看您的房子,我還沒有來過呢。 這同他四十萬法郎的歲入差不多是相稱的……好啊,他認識您的時候,歲入只有三十五萬,不到五年您就幫他賺了五萬法郎歲入。要是換個人,安東尼亞呀,瑪拉迦呀,卡迪訥呀,或者佛洛朗蒂納呀,早替他把這筆錢修了五臟廟了。」 「我不是姑娘兒,我是藝人!」匈茲太太以一種莊重的神氣說,「我非常希望象喜劇裡說的那樣,最後成為正派人家的祖宗哩。」 「真沒辦法,我們大家都要結婚,」馬克西姆朝壁爐旁邊一張椅子上一坐,說,「我也快要有個馬克西姆伯爵夫人了。」 「噢!我真想見見她!……」匈茲太太嚷道,「請允許我把克洛德·維尼翁先生介紹給您。」她說,「克洛德·維尼翁先生。德·特拉伊先生!……」 「啊!是您拋棄了卡米葉·莫潘,文學旅店的老闆,進修道院了吧?……」馬克西姆大聲說,「愛您不成就皈依上帝!……我還從來不曾有過這樣的榮譽。德·圖希小姐待您,先生,象路易十四……」 「瞧人家是怎麼瞎編胡謅的!……」克洛德·維尼翁回答,「她把自己的財產用來贖杜·愷尼克先生家的土地了,您不知道吧?……若是她知道卡利斯特同她原來的女友相好……(馬克西姆碰了碰批評家的腳,提醒他德·羅什菲德先生來了。)我想,她可能會從修道院裡出來,從她手中把他奪回去。」 「確實,羅什菲德,我的朋友,」馬克西姆發現他的提醒未能攔住克洛德·維尼翁的話頭,便說,「我要是你呀,我就把妻子的財產還給妻子,免得社交界的人以為她是迫不得已才抓住卡利斯特不放的。」 「馬克西姆說得有道理,」匈茲太太看著阿蒂爾說。阿蒂爾面孔紅到了耳根,「雖說我幫您賺了幾萬法郎年金,可是您不會很好地使用。我給妻子和丈夫造了福,是個墊腳石!……」 「我從來沒有這麼想。」侯爵回答說,「不過,應該首先是個紳士,然後才是丈夫。」 「讓我來告訴你什麼時候應當慷慨吧。」馬克西姆說。 「阿蒂爾,」奧蕾莉說,「馬克西姆說得對……你知道嗎,我的老好人,我們的大量股票同庫蒂爾的股票一樣,」她一邊說,一邊瞅著玻璃鏡子,看誰進來了,「必須投放及時。」 庫蒂爾後面跟著斐諾。又過了一會兒,所有的客人都在匈茲太太公館的天藍和金黃色的幽雅客廳裡聚齊了。自從羅什菲德給他的尼儂二世買了這幢寓所以來,藝術家們把他們的這座旅店稱做匈茲太太公館。拉帕菲林最後一個到達,馬克西姆見他進來就向他走過去,把他拉到一扇窗下,交給他二十張銀行鈔票。 「尤其是,孩子,不要捨不得花這些錢喲。」他以浪蕩子特有的風度說。 「這錢仿佛是您給的,只有您才有本事把它的價值增加一倍!……」拉帕菲林說。 「你拿定主意了嗎?」 「既然我拿了錢。」年輕的伯爵以高傲和開玩笑的口吻回答。 「好吧,拿當在這兒,兩天之後,他將把你介紹給德·羅什菲德侯爵夫人。」他低聲對拉帕菲林說。 拉帕菲林聽到侯爵夫人的名字嚇了一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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