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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 燭光熠熠(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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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公,您真叫我大吃一驚了,」黑貓裝出一副吃驚的面孔,尖聲叫道,「『42』格裡沒有國王啊!」 「怎麼回事、』沃蘭德莫名其妙,這才回頭去看棋盤——原來國王站的格子裡,現在站著個軍官,那軍官轉過臉去,用手捂住了臉。 「啊,你這壞蛋!」沃蘭德若有所思地說。 「主公!我只能再次求助於邏輯學了,」黑貓把一隻前爪按在心口上認真地說,「如果下棋的一方宣佈『將軍』,而雙方的國王這時卻早已不在棋盤上,那麼這種『將軍』自然是不能成立的。」 「你認輸不認輸吧?」沃蘭德的聲音威嚴可怖。 「請允許我再考慮一下。」黑貓溫順地回答,然後它把兩隻前肘往桌上一支,兩隻爪子抱住腦袋沉思起來。考慮了很久,最後才說:「我認輸。」 「該打死這個頑固的畜生。」阿紮澤勒小聲說。 「是的,我認輸,」黑貓說,「不過,我之所以認輸,完全是因為我無法在一些嫉妒者可以肆意中傷的氣氛中繼續下棋!」他站起身來。棋盤上的棋子便都自動跑進了棋盒子。 「赫勒,你該去了!」沃蘭德說。赫勒隨著話聲從屋中消失。沃蘭德又說:「我的腿這麼痛,可還得讓她去張羅晚會。」 「請讓我來給您搽藥吧。」瑪格麗特輕聲請求說。 沃蘭德凝神看了看她,把膝蓋移到她面前。 岩漿般熾熱的稀油膏燒灼著瑪格麗特的雙手,但她強忍住疼痛。眉頭也不皺一下,小心翼翼地把油膏搽在沃蘭德的膝蓋上,儘量不讓他感到痛。 「左右的人都說這是風濕病,」沃蘭德國不轉睛地看著瑪格麗特說,「可我總覺得這膝蓋痛的毛病是一個迷人的魔女給我留下的紀念:一五六一年我在布羅肯山①上的魔鬼道場裡認識了她,有一段時間我們之間過從甚密。」 ①指德國境內哈茨山的布羅肯峰。據德國民間傳說,每年四月三十日夜晚魔女們便紛紛駕著飛帚、叉棍等來到這裡與魔鬼舉行徹夜的狂歡舞會,這天夜晚稱為「瓦爾普吉斯之夜」。歌德《浮士德》中有有關描寫。 「哎呀,會是這樣嗎!」瑪格麗特說。 「小事一樁!三百年後就會好的。他們建議我使用各種藥物,可我還是按老譜兒治,用這種老奶奶傳下來的方子。那可惡的老太婆,我那老奶奶,傳給了我一種奇特的藥草!順便問一句:您自己有沒有什麼痛苦?或許有什麼悲哀、憂愁在吞噬著您的心靈?」 「沒有,主公,沒有這類事,」聰明的瑪格麗特急忙回答說,「現在,來到您的身邊,我感覺非常好。」 「血統這東西真是了不起。」沃蘭德似乎有感於什麼,笑眯眯地說了這麼一句。隨後他又說:「我看您對我的地球儀很感興趣。」 「啊,是的,我從來沒見過這麼好的東西。」 「的確是件好東西。坦率地說,我很不喜歡電臺廣播的新聞。這些新聞總是由一些女孩子們來播音,她們又總是講不清楚地名。再說,這些女孩子中有三分之一的人是大舌頭,仿佛故意挑選了這樣一批人似的。有了地球儀,我就方便多了,尤其是我需要準確地瞭解事態的進展。比如,請您看看這塊地方,這塊有一邊受到海洋沖刷的地方!看見沒有?火焰正在這裡蔓延,這裡發生了戰爭。如果您把眼睛移近些,還能看到一些細節。」 瑪格麗特向地球儀俯下身去,她看到:這一小塊地方在她眼前漸漸擴展開,呈現出五顏六色,變得像一張很大的地形圖。然後瑪格麗特看到一條帶子似的河流和兩岸的村落。原來只有豌豆粒大小的一所小房膨脹起來,變得像火柴盒大小了。忽然,小房的房頂隨著一股黑煙無聲地飛到空中,它的四壁旋即坍塌,轉眼間一所兩層的小火柴盒便無影無蹤,只剩下幾小堆冒著黑煙的焦土了。瑪格麗特又把眼睛往近前湊了湊,她看到一個很小的婦女躺在地上,身旁血泊中躺著一個手腳伸開的嬰兒。 「就這樣,完啦!」沃蘭德微笑著說,「這嬰兒還沒來得及在世上造孽就完了。亞巴頓①做的事向來無可指摘。」 ①亞巴頓:地獄之王,也指地獄、無底洞。《聖經》裡指無底洞的魔王。又名亞玻倫。這裡的亞巴頓是索命鬼,他素常總戴著墨鏡,一旦取下眼鏡看誰,就意味著誰的死亡。 「我可不願意站到與亞巴頓為敵的方面去,」瑪格麗特說,「他是站在哪一方面的?」 「越同您談下去,我越相信您確實非常聰明,」沃蘭德親切地說,「我可以請您放心。像亞巴頓這樣公正的人可說是鳳毛麟角,他對爭戰的雙方所抱的同情是完全一樣的涸此,戰爭的結果對雙方也就從來都是一樣的。亞巴頓!」沃蘭德輕輕召喚了一聲。話音剛落,便有一個十分清瘦的人從牆壁中走了出來,戴著一副墨鏡。不知為什麼他的眼鏡使瑪格麗特受到強烈刺激,以致她輕輕喊了一聲,急忙把臉埋在沃蘭德的腿上。 「噢,不要這樣!現代的人怎麼都這麼神經質!」沃蘭德大聲說著,揮手朝瑪格麗特的背上拍了一掌,她全身發出錚錚的金屬聲。沃蘭德又說,「您不是看見了嗎,他現在是戴著眼鏡的。再說,亞巴頓從來不過早地出現在任何人面前,今後也絕不會這樣的。何況,說到底,還有我在這裡嘛!您是我請來的客人嘛!我不過是叫他出來讓您見一見。」 亞巴頓紋絲不動地站在一旁。 「可以讓他暫時摘一下眼鏡嗎?」瑪格麗特緊倚在沃蘭德的腿上,仍然顫抖不已。她這樣問已是出於好奇心了。 「這可辦不到。」沃蘭德嚴肅地回答,隨即朝亞巴頓一揮手,亞巴頓的身影立即消失。「你有什麼話要說,阿紮澤勒?」沃蘭德轉身問阿紮澤勒。 「主公,」阿紮澤勒回答,「請允許我報告一件事。我們這裡來了兩個外人:一位是美女,哭哭啼啼地哀求把她留在女主人身邊,此外,她還帶來了……請恕我直言,她的一口騸豬。」 「美女的行徑大都有些古怪。」沃蘭德說。 「這是娜塔莎,是娜塔莎!」瑪格麗特快活地高聲說。 「嗯,可以把她留在女主人身邊。把騸豬送到廚房去!」 「宰了?」瑪格麗特吃驚地問道,「請您饒恕它吧,主公,這是尼古拉·伊萬諾維奇,住在我們樓下的那個人。發生了一點誤會,娜塔莎給他也塗了油脂……」 「對不起,」沃蘭德說,「為什麼宰它?誰說要宰它?我是讓它到廚師那裡去坐一會兒,沒有別的意思!您也會同意吧,我總不能讓一口騸豬進晚會大廳呀!」 「當然……」阿紮澤勒也附和著說。然後他又報告:「主公,午夜臨近了……」 「啊,好吧,」沃蘭德對瑪格麗特說,「那麼,就勞駕了!我預先向您表示感謝。請您保持鎮靜,不要慌張,而且什麼也別怕。除了白水之外,什麼也不要喝,否則您會感到慵懶無力,難以支持的。該去了。」 瑪格麗特從小地毯上站起身來。這時卡羅維夫出現在大門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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