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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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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話博得他一笑,儘管笑得很生硬。我產生了一種幻覺,而且不是第一次。我在肥大的棕色裙袍裡端起一把槍,瞄準,扣動扳機。一顆子彈,或是沒有子彈? 有子彈。 我又去探望維達拉嬤嬤了。伊麗莎白嬤嬤在陪房,一邊織著給早產兒用的小帽子,如今很流行這種帽子。我依然衷心感恩:還好我從沒學會織毛線。 維達拉的眼睛是閉著的。她的呼吸很平穩:運氣不好。 「她說話了嗎?」我問。 「沒,一個字都沒說,」伊麗莎白嬤嬤說,「我在這兒的期間裡沒開過口。」 「你真好,這麼上心。」我說,「但你肯定累了吧。我要命令你休息一下。出去喝杯茶吧。」她猶疑地看了我一眼,但還是出去了。 她一出病房,我就俯身湊到維達拉的耳邊大聲喊道:「你給我醒過來!」 她的眼睛睜開了。她盯著我看。接著,她喃喃有聲,話音毫不含糊。「是你幹的,麗迪亞。你會被吊死的。」她的語氣既惡毒又喜悅——帶著勝利的狂喜,因為她終於抓住了我的把柄,只有一步之遙就能登上我的寶座了。 「你累了,」我說,「繼續睡吧。」她又閉上了眼睛。 我在衣袋裡摸索那一小瓶隨身帶著的嗎啡時,伊麗莎白走了進來,說:「我忘了拿織物。」 「維達拉說話了。就在你出去的時候。」 「她說了什麼?」 「她肯定有腦損傷了,」我說,「她指控你攻擊她。她說你和『五月天』狼狽為奸。」 「可是沒人會相信她啊。」伊麗莎白說著,臉色變得刷白,「如果有人攻擊她,肯定是那個叫傑德的姑娘!」 「很難預測人們會相信什麼,」我說,「有些人可能覺得譴責你更像是權宜之計。不是所有的大主教都贊許格魯夫醫生的恥辱下場。我聽人說起過——說你不可信賴——如果你能指控格魯夫有罪,那接下去,你還會指控誰呢?——不管信不信,他們都會接受維達拉反咬你一口的證詞。人們喜歡替罪羊。」 她一屁股坐下了。「這真是一場災難。」 「伊麗莎白,我們經歷過危急的場面,」我心平氣和地說道,「要記住感恩牢。我們都熬過來了。從那以後,必須做的事,我們都做到了。」 「你真會鼓舞士氣啊,麗迪亞。」她說。 「維達拉有過敏,太可惜了,」我說,「我希望她睡著時別發作氣喘症狀。現在我必須走了,還有一個會要開。我要把維達拉留給你悉心照料了。我注意到,她的枕頭需要重新擺好。」 一石二鳥:若能成真,無論在美學還是實用層面都將多麼令人滿意啊,轉移人們的視線就將締造更多生機。哪怕生機最終不會是我的,因為,一旦妮可出現在加拿大新聞廣播裡,將她為我帶走的證據公佈於眾後,一切都將昭然若揭,我本人難逃此劫,必定沒有機會安然逃脫。 時鐘滴答,分針跳動。我在等。我在等。 我的信使們,祝你們順暢高飛,銀色的小信鴿們,我的毀滅天使。祝你們平安降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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