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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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證人證言副本 369A 67 到了第二天清晨,我已非常擔心妮可了。她說她沒有生病,但她發燒了。我回想起阿杜瓦堂教過我們怎樣照顧病人,便試著讓她多喝水。船上有檸檬,所以我能做點檸檬汁,用茶、鹽和一點糖混合在一起。我要從睡覺的艙房順著梯子上上下下,但現在感覺容易多了,我意識到,如果穿長裙會很麻煩。 霧很大。我們仍在基列的海域裡,中午前後有過一次海岸警衛隊的巡查。妮可和我從裡面把金屬箱的蓋門扣緊了。她抓緊了我的手,我用力捏了捏,我們屏住呼吸,不發出一丁點兒聲響。我們聽到周圍響起腳步聲、說話聲,但聲音漸漸平息下去,我們的心才不那麼狂跳。 那天晚些時候,引擎發生了故障,我上去倒檸檬汁的時候發現的。密西門戈船長看起來很煩惱:這片海域退潮時的浪又高又快,他說,要是沒有動力,我們就會被推回到海裡,或是隨洋流灌進芬迪灣,在加拿大海岸觸礁擱淺,這條船就會被扣押,所有船員都會被逮捕。這條船正在向南漂流;這是不是意味著,我們會被海流送回基列? 我心想,不知道密西門戈船長有沒有後悔同意偷送我們。他對我說,如果他們追上並控制住這條船,就會發現我們,他會被指控走私女性。他的船會被扣押,因為他本人的祖籍在基列,後來穿過加拿大邊境,逃出了基列本土,所以,他們會認為他依然是基列國民,並將他作為走私犯送交庭審,那將是他的末日。 「我們讓你冒了這麼大的風險,」我聽完這些,說道,「你們不是和海岸警衛隊有協議嗎?關於灰市貿易?」 「他們會否認的,沒有任何書面承諾,」他說,「誰想因為受賄被槍斃呢?」 晚餐是雞肉三明治,但妮可不餓,只想睡覺。 「你很不舒服嗎?我能摸摸你的額頭嗎?」她的皮膚好燙。「我很想告訴你,我的生命中有你,這讓我心懷感恩,」我對她說,「我很高興你是我妹妹。」「我也是,」她說,過了一分鐘又說,「你覺得我們還能見到母親嗎?」 「我有信念,我們一定能見到她。」 「你覺得她會喜歡我們嗎?」 「她會愛我們的,」為了安撫她,我繼續說道,「我們也會很愛她的。」 「你和別人僅僅有血緣關係,並不代表你會愛他們。」她喃喃說道。 「愛是一門修行,就像禱告,」我說,「我想為你禱告,好讓你感覺舒服一點。你介意嗎?」 「沒用的。我的感覺不會好多少。」 「但我的感覺會好一點。」我說。她就同意了。 「親愛的上帝,」我說,「願我們能接納過往的一切缺憾,願我們在寬恕和慈愛中前進,邁入更美好的未來。願我們倆都感恩擁有姐妹,願我們倆都能再見到我們的母親,以及我們各自的父親。願我們記住麗迪亞嬤嬤,願她的罪孽和過失得到寬恕,一如我們祈願自己的罪過也能被原諒。願我們永遠對我們的姐妹貝卡懷有恩情,不管她會在何處。請賜福她們。阿門。」 我做完禱告時,妮可已經睡著了。 我也想睡,但艙房裡比平時更悶。後來,我聽見腳步聲,有人走下了金屬梯。是密西門戈船長。「很抱歉,但我們只能把你們送下船了。」他說。 「現在?」我說,「可現在是晚上啊。」 「很抱歉,」密西門戈船長再次道歉,「我們讓馬達轉起來了,但動力不夠。我們現在是在加拿大海域,但距離我們應該把你們送往的目的地還很遠。船開不到海港了,那對我們來說太危險。潮汐在和我們對著幹。」 他說我們在芬迪灣海岸的東面。妮可和我只要上了那兒的海岸就安全了;但他不能搭上整條船和所有船員的命去那兒。 妮可睡得很沉;我只能使勁搖醒她。 「是我,」我說,「是你姐姐。」 密西門戈船長把同樣的話又跟她說了一遍:我們必須現在就離開內莉·J.班克斯號。「所以,你指望我們遊過去?」妮可問。「我們會把你們放在充氣救生筏裡,」他說,「我已經下過命令了,他們準備好了,就等你們了。」「她身體不舒服,」我說,「不能等到明天嗎?」「不行,」密西門戈船長說,「洋流會轉向。錯過這個窗口期,你們就會被推回公海。穿上最保暖的衣服,十分鐘內上甲板。」「最保暖的衣服?」妮可說,「說得好像我們買下了一整個北極人的衣櫥。」我們把手邊所有的衣服都穿上身。靴子,絨線帽,防水外套。妮可先上梯子:她的腳步不太穩,而且只用右臂抓著扶欄。密西門戈船長和另一個船員正在甲板上等我們。他們為我們準備了救生衣和一隻保溫杯。船左側的濃霧像一堵牆似的向我們湧來。「謝謝你,」我對密西門戈船長說,「感謝你為我們所做的一切。」「很抱歉不能照原計劃執行下去,」他說,「祝你們成功。」「謝謝你。」我又謝了一遍。「也祝你們一切順遂。」「如果可以,你們要儘量避開濃霧。」「太棒了,」妮可說,「大霧。真是求之不得呢。」「可能是一種福祉。」我說。 我們坐在充氣筏裡,他們把我們放下水。小艇裡有只太陽能小馬達:操作起來非常簡單,密西門戈船長說:啟動,空轉,向前,向後。還有兩把槳。 「反推。」妮可說。「什麼?」「把我們的船從內莉號旁邊推開。不是用你的手!給——用這只槳 頂它一下。」我總算把小船推開了,不過推得不夠遠。我從沒拿過槳,只覺得自己笨拙得要命。「再見,內莉·J.班克斯號,」我說,「上帝保佑!」「別費那個勁兒揮手啦,他們看不見你,」妮可說,「能把我們甩掉,他們肯定特別開心,我們是有毒的貨品。」 「他們人很好。」我說。 「你以為他們沒撈到一大筆錢嗎?」 內莉·J.班克斯號從我們旁邊開走了。我希望他們會有好運。 我可以感受到海浪死死攫住了充氣筏。要找好角度斜切上去,密西門戈船長教過我們:千萬不要筆直迎著浪尖而上,那樣非常危險,小艇會翻的。 「抓住我的手電筒。」妮可說。她在撥弄馬達上的幾個按鈕,用的是右手。馬達啟動了。「這浪就像激流勇進。」我們真的跑得很快。左邊的岸上有幾點燈光,非常遙遠。還很冷,那種冷能穿透你所有的衣服刺進你的骨頭裡。 「我們是要去那邊嗎?」過了一會兒我問道,「去岸上?」 「希望如此,」妮可說,「因為如果我們到不了那兒,很快就會飄回基列了。」 「我們可以跳下船。」我說。無論如何,我們都不能回基列:到了現在,她們肯定已經發現妮可不見了,而且不是和哪個經濟階層的小夥子私奔了。我們不能背叛貝卡,背叛她為我們做的一切。否則還不如死了。 「去他媽的,」妮可說,「馬達轉一下就不動了。」 「哦不,」我說,「你能不……」 「我在試呢。媽的真操蛋!」 「什麼?你說什麼?」我不得不扯著嗓子喊:我們被霧籠罩了,還有海浪的水聲。 「短路吧,我覺得是,」妮可說,「要不就是沒電了。」 「他們是故意的嗎?」我說,「也許他們想讓我們死。」 「不可能!」妮可說,「他們幹嗎要害死大客戶?現在我們只能用手劃了。」 「劃?」我說。 「對,劃槳,」妮可說,「我只能用好的右臂劃,左胳膊已經腫得跟馬勃球①似的,也別他媽問我馬勃球是什麼!」「我不知道那些東西又不是我的錯。」我說。 ①馬勃菌,真菌類生物,成熟的馬勃比成人的拳頭略小。 「現在?你想談談這檔子事?真他媽抱歉,但我們正在水深火熱的緊急狀態!好了,緊緊抓住船槳。」 「好的,」我說,「抓好了。」 「把它插到槳架上。槳架!這個有洞的架子!好,用兩隻手。好,現在看著我!我說劃的時候,就把槳插進水裡,往後拉。」妮可說道。她是在吼。 「我不知道怎麼劃。我覺得自己真沒用啊。」 「別哭了,」妮可說,「我不在乎你覺得怎樣!劃就是了!好了!我說劃,就把槳往自己這邊拉!看到燈光了嗎?近一點了!」 「我沒覺得近了,」我說,「我們在好遠的地方。我們會被浪卷走的。」 「不,我們不會的,」妮可說,「只要你拼命劃就不會。好,劃!再來,劃!就是這樣!劃!劃!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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