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阿特伍德 > 盲刺客 | 上頁 下頁 |
一四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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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沒有追問下去。這事背後有一個理由,勞拉總是有理由的。我避免去聽這個理由。「可你當時在幹什麼?」 「無非是這樣那樣的活兒,」她說,「我讓自己派上用處。」在這個問題上,她只會說這麼多了,我猜是在某個施食所,或類似的什麼機構幹活,或者在醫院裡打掃廁所之類。「你沒收到我的信嗎?從貝拉維斯塔診所寄出的?瑞妮說你沒收到。」 「沒有,」我說道,「我從來沒收到過什麼信。」 「我估計他們偷了這些信。而且,他們還不讓你給我打電話,也不讓你來看我吧?」 「他們說,那會對你有害的。」 她輕輕笑了一聲。「那會對你有害的,」她說,「你真不該待在那兒,待在那個家裡。你不該和他待在一起。他惡劣極了。」 「我知道你一直有這種感覺,可我還能做什麼呢?」我說道,「他永遠不會讓我離婚的。而且我也沒有錢啊。」 「那不是個理由。」 「也許對你不是。你得到了父親的信託基金,但我沒有份。再說,艾梅怎麼辦?」 「你可以把她帶在身邊呀。」 「說來容易做來難。她也許不想來呢。如果你一定要知道的話,她目前還離不開理查德。」 「她為什麼會這樣?」勞拉問道。 「他討好她。他送給她東西。」 「我從哈利法克斯給你寫過一些信。」勞拉轉換話題說。 「我也從來沒收到過那些信。」 「我估計,理查德一直在查看你的信件。」勞拉說道。 「我想是的。」我說。話題正轉向一個我沒有料到的方向。我原以為我會安慰勞拉,聽取一個悲傷的故事,對她表示同情;但相反,她卻在對我進行說教了。我們多麼容易滑回我們原來各自的角色中去。 「關於我,他對你說了些什麼?」她終於問道,「關於把我關進那個地方?」 問題來了,直接擺到了檯面上。這是個關鍵問題,兩者必居其一:要麼勞拉瘋了,要麼理查德一直在撒謊。我不能兩者都相信。「他給我說了個故事。」我含糊其辭地說。 「什麼樣的故事?別擔心,我不會傷心的。我只是想知道。」 「他說你——嗯,精神上受了刺激。」 「那自然。他會那樣說的。他還說了些什麼?」 「他說你以為自己懷孕了,但那只是一種幻覺。」 「我是懷孕了,」勞拉說,「問題的關鍵就在這裡——這就是他們為什麼如此匆忙地把我弄走。他和威妮弗蕾德——他們倆嚇壞了。這樣的恥辱,這樣的醜聞——你可以想像他們認為這對他輝煌的前途會產生什麼影響。」 「是的。我能夠看到這一點。」我也能夠看到當時的情形——醫生悄悄的來訪、那種心理恐慌、兄妹倆之間匆匆的商量,以及他們的緊急計劃。接著,他們專為我編造了另一套假話。我通常十分溫順,但他們一定知道我有條底線。一旦他們越過這條底線,他們一定害怕我會作出什麼反應。 「總之,我沒有生下孩子。這是他們在貝拉維斯塔診所做的事情之一。」 「事情之一?」我感到摸不著頭腦。 「我意思是說,除了騙人的鬼話、藥片和機器之外,他們還做剖腹產,」她說道,「他們像牙醫那樣用乙醚把你麻昏過去,然後把孩子取出來。然後,他們對你說,這一切都是你想像出來的。然後,當你指控他們時,他們說你對自身和他人構成了危險。」 她是如此平靜,如此言之鑿鑿。「勞拉,」我說,「你肯定嗎?我是指那個孩子。你肯定真有一個孩子?」 「我當然肯定,」她說道,「我為什麼要編造這樣一件事呢?」 儘管勞拉的話還有幾分可疑,但我這次相信了她。「這事是怎麼發生的?」我低聲問道,「誰是孩子的父親?」談這種事需要壓低聲音。 「如果你還不知道的話,我認為我不能告訴你。」勞拉說。 我猜測,孩子的父親一定是亞曆克斯·托馬斯。亞曆克斯是唯一令勞拉感興趣的男人——除了父親和上帝。我極不願意承認這種可能性,但實在沒有別的選擇。他們倆過去一定是頻頻約會:當她開始在多倫多的學校裡逃課的時候;當後來她根本不去上學的時候;當她身穿一本正經、道貌岸然的連胸圍裙,鬼話連篇地安慰醫院裡老叫花子的時候。毫無疑問,他從那連胸圍裙上獲得一種廉價的刺激;那種古怪的式樣一定吸引了他。也許那就是她退學的原因——同亞曆克斯約會。她當時有多大——十五歲、十六歲?他怎麼可以做出這種事來? 「你和他在戀愛嗎?」我問道。 「戀愛?」勞拉說,「和誰?」 「和——你知道的。」我不能說出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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