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阿特伍德 > 盲刺客 | 上頁 下頁


  這些故事在那些還未失明的織毯兒童中悄悄傳開了。這也有可能成為他們的將來。於是,他們中間就流傳著一種說法:只有瞎子才能自由。

  太慘了,她低聲說。你為什麼要講這種悲慘的故事給我聽呢?

  暮色漸濃。他最終摟住了她。放鬆點,他心裡想。他們就這樣紋絲不動。他全神貫注於自己的呼吸。

  我對你講的故事是我擅長的,他說道。也是你會相信的。你不會相信那些花言巧語的無聊故事,對嗎?

  沒錯。我才不會去相信呢。

  再說,這不能完全算是一個悲慘的故事——有一些孩子從妓院逃跑了。

  可他們變成了殺手。

  他們沒別的選擇,不是嗎?他們不可能成為地毯商,也不可能成為妓院老鴇。他們沒有資金。因此,他們不得不從事那種殘忍的勾當。他們也夠不幸的。

  行了,她說。這又不是我的錯。

  也不是我的錯。只能說,祖先的罪孽在後代身上得到了報應。

  那也沒必要如此殘忍,她冷冷地說。

  什麼時候才有必要呢?他反問道。該殘忍到什麼程度呢?翻翻報紙,你就知道我並沒有捏造。不管怎樣,我是要為這些殺手說話的。當你只有殺人和挨餓兩種選擇時,你會作出哪種決定?要麼就去賣身,人總得生活下去呀。

  他越說越離譜,憤怒之情溢於言表。她掙脫了他的懷抱。你又來了,她說。我得回家了。他們身旁的樹葉一陣陣地被風吹動。她伸出手去,掌心朝上:天上掉下了幾滴雨。雷聲越來越近。她從肩上滑下他的皮夾克。他沒有親吻她;今晚他不會了。她覺得是一種解脫。

  站在你家的窗子前,他說道。你臥室的窗子前。把燈開著。就站在那兒。

  他的話把她嚇了一跳。為什麼?究竟為什麼?

  我想要你這麼做。我想確定你安然無恙,他補充說,儘管這與安全毫無關係。

  我儘量吧,她說道。不過,只站一會兒。你會在哪兒呢?

  樹底下。那棵栗子樹下。你看不到我,但我會在那裡的。

  她心想,他知道房間的窗戶在哪兒。他知道那是棵什麼樹。那他一定在附近徘徊過,而且窺視過她。她不禁打了個寒顫。

  下雨了,她說。要下暴雨了。你會淋濕的。

  天不冷,他說道。我會在那兒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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