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阿特伍德 > 別名格蕾絲 | 上頁 下頁 |
八九 |
|
§43 喬丹醫生去多倫多了。我不知道他要走多久。我希望不會太長,因為我現在已有點習慣與他談話了,生怕他會走掉。但他遲早會走的,到時候我的心裡就會留下痛苦的空白。 他回來時我告訴他什麼呢?他會想知道被捕、受審,以及當時具體說了些什麼。有些情況已在我腦子裡亂成一團,但我可以自己挑選這樣或那樣告訴他,你可以把這個叫做一塊整布的一些碎片,就像你為了增加顏色在碎布包裡尋找一些可用的布。 我可以這樣說: 哦,先生,他們先逮捕我,後逮捕詹姆斯。他還在床上睡覺,他們把他叫醒後,他就一個勁地怪南希。如果你們找到南希,就會知道一切了,他說,都是她的錯。我認為他這樣很傻,因為即便他們還沒找到南希,遲早也一定會順著味道找到她的。果然他們第二天就找到她了。詹姆斯想假裝他不知道她在哪兒,甚至是不是死了。但是,他當時就不該提她。 他們逮捕我們時,還是清早。他們很快就把我們弄出了劉易斯頓客棧。我認為他們是害怕那裡的人會阻止他們,引來一堆人解救我們。因為如果麥克德莫特能想到大喊他是革命黨,或是共和黨之類的,並說他有他的權利,打倒英國人,他們是真會救我們的。當時,還有傾向於威廉·萊昂·麥肯齊先生和大造反的情緒,並且有些美國人想入侵加拿大。逮捕我們的人實際上沒有權力逮捕我們。但是,麥克德莫特被嚇壞了,不敢叫;要麼,他當時太不沉著了。他們把我們帶到海關時,說我們有謀殺犯的嫌疑,我們就被放行了,沒再碰到更多的麻煩就啟程了。 在再次渡過安大略湖的途中,儘管天氣不錯,波浪也不大,我一直悶悶不樂。但是,我還是盡力提高自己的情緒,自我安慰地說法院不會因為我沒幹的事把我絞死的。我只需描述發生的情況,或者是記得多少就說多少。至於麥克德莫特的生存機會,我不認為會很大。不過,他也在否認一切,說我們有金尼爾先生的東西是因為南希不付我們的工錢,所以我們就這樣付了自己的工錢。他說很可能是個流浪漢殺了金尼爾先生。曾經有個可疑的人在附近轉,自稱是個小販,賣給他幾件襯衣。他們應該去找那個人,而不該抓像他這樣的老實人,他犯的唯一的罪就是想通過移民和努力工作來改善自己的生活。他很喜歡說謊,但總說不圓。沒人信他的話,所以還不如閉著嘴不說話。我認為他想把謀殺的責任推卸到我的老朋友傑裡邁亞身上是很不對的。據我所知,傑裡邁亞這輩子絕不會幹這樣的事, * 他們把我們關在多倫多的監獄裡,像把動物鎖在籠子裡一樣把我們鎖在牢房裡。但又不讓我們的牢房靠在一起,所以我們不能交談,然後他們再分別詢問我們,他們問了我很多問題,我很害怕,不知道說什麼。這時我還沒有律師,因為麥肯齊先生很晚才介入這個案子。我要拿到自己的箱子,對此報紙上大驚小怪。嘲笑我把箱子說成是我的,因為我根本沒有自己的衣服。不過,即便那箱子以及裡面的衣服曾經是南希的,現在已經不屬她了,死人是不需要這些的。 他們還認為我不該在開始時那麼鎮靜,那麼高興,眼睛又大又明亮,他們認為這是沒有同情心的表現。但是,如果我又哭又嚎,他們又要說那是我有罪的表現,因為他們已確認我有罪。人們一旦認定你犯了罪,不管你幹什麼都會證明你有罪。我想,就連我撓癢或擦鼻子都會上報紙,並加上些誇大其詞的惡意評論。就在這時,他們管我叫麥克德莫特的情婦和幫兇。他們還寫道,我一定幫著勒死了南希,因為要兩個人才能勒死她。報紙記者喜歡朝壞處想,這樣他們的報紙才賣得好。有個記者就曾親口告訴我,即便誠實正直的人也非常喜歡讀其他人的醜聞。 接下來就是我們被抓回以後很快就進行的審訊。這是為了確定南希和金尼爾先生是怎麼死的,是偶然死亡還是被謀殺。因此,我要在法庭上受審。到這時我已經非常恐懼,因為我能看出人們的情緒與我非常敵對。多倫多監獄的看守給我送飯進來時總是跟我開很殘酷的玩笑。他們說,他們希望給我上絞刑時,絞刑架會很高,這樣他們就能很好地看到我的踝部了。其中一個想占我的便宜;他說我應該趕快好好快活一下。要不,到了我要去的地方就不會在兩膝之間找到他這樣的快活情人了。但我要他自重點。要不情況還要糟,幸好另一個看守過來說我還沒受過審,更沒被定罪。他還說如果那個看守想守住他的職位,就該離我遠點。後來,那個看守基本上沒再多騷擾我。 我要告訴喬丹醫生這些;他總是喜歡聽這些事,並且總是用筆記下來。 * 好吧,先生,我繼續說。審訊的日子到了。我儘量讓自己看上去乾淨整齊。我知道儀錶是很重要的,就像是你在申請一份新職位時,他們總是要看你的手腕和袖口,好決定你是否有衛生習慣。他們確實在報上說我穿著整潔。 審訊是在市政廳舉行的,有些法官在場,他們都瞪著眼,皺著眉。還有一大批觀眾和新聞記者,他們推推攘攘,希望能看得聽得更清楚。他們因擾亂審訊多次受到訓斥。審訊室裡已擠得快爆炸了,但還是有很多人想擠進來,我不知道他們怎麼還能讓人進來。 我盡可能控制住自己不發抖,並爭取勇敢地面對審訊。不過,到了這個時候,先生,我已沒多少勇氣了。麥克德莫特也在那兒,看上去依舊很陰鬱。這是我們被捕後我第一次見到他。報紙上說他顯示出悶悶不樂的頑固和不顧後果的輕蔑,我猜這是他們對他當時的表情的描述。 不過,他當時的表情和他每天吃早飯時的表情沒什麼兩樣。 然後,他們便開始問我有關謀殺的問題,我不知怎麼說。你知道,先生,我對那天發生的可怕的事記不清楚了。我並不覺得自己當時在場,並感到其中好幾段我都神志不清。但我知道,如果我說這話會遭到嘲笑,因為肉店老闆傑斐遜作證說他見過我,並跟我說過話,並說我告訴他我們不需要新鮮肉了。後來,他們在麥克德莫特被絞死期間賣的一份小報上拿這個開玩笑,說那是因為地窖裡有屍體。我認為這樣的玩笑很低下,不尊重別人的生命。 我說我最後一次見到南希大約是在吃晚飯時。當時我朝廚房窗外看,看見她正把小鴨子往裡放。在這之後,麥克德莫特說她進房子去了,我說她不在,他叫我少管閒事。然後他說她去賴特家了。我告訴他們我感到可疑。我在我們去美國的路上多次向麥克德莫特問起南希,他說她很好。在星期一早晨她的屍體被發現之前,我還不能肯定她死了。 然後,我告訴他們我聽見一聲槍響,看見金尼爾先生躺在地上,就尖叫一聲,到處亂跑。麥克德莫特打了我一槍,我就暈倒在地。我仍記得這一段。他們也在夏天廚房門框的木頭裡找到了那顆子彈,說明我沒說謊。 |
學達書庫(xuoda.com) |
上一頁 回目錄 回首頁 下一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