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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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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夜 「我認識一位老小姐,」月亮說。「每年冬天她穿一件黃緞子皮襖。它永遠是新的,它永遠是她唯一的時裝。她每年夏天老是戴著同樣一頂草帽,同時我相信,老是穿著同樣一件灰藍色袍子。 「她只有去看一位老女朋友時才走過街道。但是最近幾年來,她甚至這段路也不走了,因為這位老朋友已經死去了。我的這位老小姐孤獨地在窗前忙來忙去;窗子上整個夏天都擺滿了美麗的花,在冬天則有一堆在氊帽頂上培養出來的水堇。最近幾個月來,她不再坐在窗子面前了。但她仍然是活著的,這一點我知道,因為我並沒看到她作一次她常常和朋友提到過的『長途旅行』。『是的,』她那時說,『當我要死的時候,我要作一次一生從來沒有作過的長途旅行。我們祖宗的墓窖(注:這是歐洲古建築物中的一種地下室,頂上是圓形。所有的古教堂差不多都有這種地下室,裡面全是墳墓,特別是有重要地位的人的墳墓。)離這兒有18裡路遠。那兒就是我要去的地方;我要和我的家人睡在一起。』 「昨夜這座房子門口停著一輛車子。人們抬出一具棺木;這時我才知道,她已經死了。人們在棺材上裹了一些麥草席子,於是車子就開走了。這位過去一整年沒有走出過大門的安靜的老小姐,就睡在那裡面。車子叮達叮達地走出了城,輕鬆得好像是去作一次愉快的旅行似的。當它一走上了大路以後,它走得更快。車夫神經質地向後面望了好幾次——我猜想他有點害怕,以為她還穿著那件黃緞子皮襖坐在後面的棺材上面呢。因此他傻氣地使勁抽著馬兒,牢牢地拉住韁繩,弄得它們滿口流著泡沫——它們是幾匹年輕的劣馬。一隻野兔在它們面前跑過去了,於是它們也驚慌地跑起來。 「這位沉靜的老小姐,年年月月在一個呆板的小圈子裡一聲不響地活動著。現在——死後——卻在一條崎嶇不平的公路上跑起來。麥草席子裹著的棺材終於跌出來了,落到公路上。馬兒、車夫和車子就急馳而去,像一陣狂風一樣。一隻唱著歌的雲雀從田裡飛起來,對著這具棺材吱吱喳喳地唱了一曲晨歌。不一會兒它就落到這棺材上,用它的小嘴啄著麥草席子,好像想要把席子撕開似的。 「雲雀又唱著歌飛向天空去了。同時我也隱到紅色的朝雲後面。」 第十一夜 「這是一個結婚的宴會!」月亮說。「大家在唱歌,大家在敬酒,一切都是富麗堂皇的。客人都告別了;這已經是半夜過後。母親們吻了新郎和新娘。最後只有我看到這對新婚夫婦單獨在一起了,雖然窗簾已經掩得相當地緊。燈光把這間溫暖的新房照得透亮。 「『謝天謝地,大家現在都走了!』他說,吻著她的手和嘴唇。她一面微笑,一面流淚,同時倒到他的懷裡,顫抖著,像激流上漂著的一朵荷花。他們說著溫柔甜蜜的話。 「『甜蜜地睡著吧!』他說。這時她把窗簾拉向一邊。 「『月亮照得多麼美啊!』她說,『看吧,它是多麼安靜,多麼明朗!」 「於是她把燈吹滅了;這個溫暖房間裡變成一起漆黑。可是我的光在亮著,亮得差不多跟她的眼睛一樣。女性呵,當一個詩人在歌唱著生命之神秘的時候,請你吻一下他的豎琴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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