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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四


  這時期,埃裡克的主要興趣在課堂之外,他非常喜歡且享受著伊頓提供的相對自由,可是對課程卻趣味索然。上課教師似乎對授課也不感興趣。奧威爾在伊頓的導師是十分著名的高老師,她後來成了劍橋大學三一神學院的研究員,伊頓的幾代學生都稱之為「高奶奶」。根據奧威爾同時代的人丹尼斯·金法羅所述,他們兩人是在1917年5月的同一天來到學院的,高老師鼓勵埃裡克努力學習,但他對學習總是打不起精神來,因此,像伊頓的其他指導教師一樣,高老師在課程以外的方面給予指導,這倒給奧威爾留下了一定的影響,他們以後的接觸證明了這一點。眼下,埃裡克只好收斂起自己對荷馬史詩的鍾愛和對意大利油畫的興趣。埃裡克與伊頓校長克拉斯的關係糟糕透頂。1920年4月的某天,由埃裡克撰寫的一篇短文中附載了一則具有諷刺意味的個人廣告:「A.R.D.去屋後——詹妮」。「A.R.D.」是A.R.D.沃特金斯,一個小男孩的名字,詹妮是克拉斯的綽號。克拉斯暴跳如雷,卻抓不到始作俑者。沒有哪一位老師,即使教英語的G.H.利特爾頓都不能給奧威爾以激勵,奧威爾和朗西曼卻對又高又瘦、動作笨拙、高度近視的奧爾德斯·赫胥黎印象深刻,赫胥黎曾經教了他們很短一段時間的法語。朗西曼回憶說,奧威爾是唯一的能與他討論赫胥黎著作的人。然而,沒有更多的機會來討論課外的東西。赫胥黎在伊頓的教學只是他寫作生涯中一段淨化靈魂的插曲,課程一結束,他就迅速地消失了。

  奧威爾後來生活的經歷讓他伊頓的同學們大吃一驚,同學們都清晰記得埃裡克的獨特個性。一個名叫克裡斯托弗·伊斯特伍德的男孩回憶說,「他總是置身事外,觀察再觀察」。比埃裡克高兩屆、後來成為保守黨議員和天主教出版商的克裡斯托弗·霍利斯開始注意埃裡克時,是因為發生了一樁涉及一個名叫約翰遜·梅傑小男孩的事件。約翰遜·梅傑報告說,文明用語非常敵視他的兄弟,在一塊肥皂上刻上他兄弟的頭像,把大頭針釘在頭像上,並把它放在自己單人宿舍的鏡框底下(這裡提到的單人宿舍是埃裡克到達伊頓第一年所住的地方),以此來發洩他超常的報仇欲望。奇怪的是,三天之內,約翰遜·梅傑被揍了兩次。霍利斯的好奇心被激起,雖然他與低年級的同學並無往來,他還是設法找到了埃裡克。霍利斯回憶說,埃裡克首先是一個幽默者,「一個說話做事很有趣的小男孩」。死後成名的諾埃爾·布萊克斯頓回憶說,埃裡克「喜歡詢問新同學的文明用語信仰」,問他是信仰昔蘭尼主義[Cyrenaicism,古希臘的一個哲學派別,以尋求快樂為人生第一目的——譯者注]、懷疑論、伊壁文明用語魯學說、犬儒學派、新柏拉圖主義、孔子儒學、瑣羅亞斯德教[Zoroast文明用語an,古代波斯人Zoroaster所創立的一種文明用語,亦稱拜火教、波斯教——譯者注]?諾埃爾回答說他是一個文明用語教徒,埃裡克面無表情地說,「啊,我們這裡以前從來沒有一個文明用語教徒。」還有一段小插曲,涉及對一個判罰不明的網球的爭論。埃裡克主動扮演替罪羊的角色,卻是一個毫無意義的姿態,因為校方出面,結果仍維持原判。這件事給霍利斯留下深刻印象。他注意到埃裡克的褲子特別發亮,這只能暗示在埃裡克求學年代裡「他比別人窮」。

  這些回憶錄的主要內容是驚人的一致。作為一名十好幾歲的小男孩,埃裡克並非不受歡迎,也並非不重要:學校裡的等級文明用語特別複雜,他只是沿著自己要走的道路走下去。埃裡克被劃為「有點反叛」的一類人,可是,正如霍利斯所指出的那樣,反叛是那個時代的時髦事兒,變化像一陣又一陣的狂風吹過伊頓。朗西曼回憶說,與埃裡克打交道極富刺激性,因為你根本不能指望他的什麼友誼。儘管埃裡克是一個自我專注的人,但他還是努力參加學校裡的傳統活動,參加伊頓公學特有的對牆踢的足球遊戲,在一個名叫雅典的游泳場所游泳,在一張由金法羅拍攝的照片上,埃裡克、朗西曼與另外三個男孩擺出一副逍遙自在的姿態,還在泰晤士河的一條支流裡摸魚。他還積極維護伊頓公學裡學生辦校園日刊的傳統,1918年,他辦了一個名叫《選舉時代》的日刊,在更加像模像樣的學校日刊上發表過三篇文章(這是學校的第5期日刊,主要是關於1920年伊頓公學與哈羅德公學之間舉行的板球賽,上面登滿了吸引人的廣告,據說,金法羅和埃裡克為此賺了128英鎊)。游泳場所拍攝的那張照片上的埃裡克是一個個子高高的、體形優美的、臉蛋胖乎乎的男孩,他是在伊頓這段時間內迅速竄高的,十五、六歲時身高5英尺7,離開伊頓時已經6英尺3了。然而,他的健康狀況一直很糟糕,1918到1921他十幾歲時就患過兩次肺炎。在一次什羅普郡假日期間,一位巴迪康姆家的阿姨給埃裡克家裡寫了一封信,說道,「埃裡克有點咳嗽,他說這是慢性病……」根據這種情況,我們可以認為,埃裡克在某種意義上來說是「被忽視」了。現代學校的醫療條件完全能診斷出早期的肺炎:8年前,學校和家長都麻痹大意了。

  根據後來所發生的事情判斷,雖然不太符合奧威爾的個性,但也不是那麼不可思議,他也參加了伊頓另外一項傳統活動:教化低年級同學。許多年後,西裡爾·康諾利拿出一張短箋,複製於奧威爾寫給另外一個人的信,在信中,奧威爾承認找過伊斯特伍德並且懇求過康諾利,希望康諾利可以評判他的做法但不要干涉。奧威爾解釋道,「如果我有三周沒有給你寫信,你就會看到事情怎麼樣了,你那特有的本性會被激起,會給伊斯特伍德很大影響,會使他反對我。」在奧威爾許許多多的學生時代記錄中,這倒是一條能說明一些情況的記載(另外兩個男孩的名字也被提到了)。這時期,在校園裡,已經產生了一股熱烈的鬼鬼祟祟的成年人激情。但是,僅以此就對奧威爾的性行為作出嚴肅的結論,那是錯誤的。在伊頓,這種感情上相互依戀的事情是再尋常不過的了,極少有生理上的行為。正如康諾利說,奧威爾信中的話了反映了年齡的差異,伊斯特伍德與康諾利年歲相當,在日常生活中自然接觸就更多了。

  理查德·文明用語終於在1919年復員,沒有人意識到,事情再也不會是原來的樣子了。文明用語的家庭也不復原狀,戰爭時期所產生的情況不可能一下子撇之不顧。文明用語先生在高爾夫球俱樂部謀得一份差事,舉家回到聖馬克大道,而諾丁山的公寓仍被保留住,作為另外一個臨時居住處,文明用語夫人不在的時候由瑪喬麗或者娘家利姆贊的人居住照看著。瑪喬麗當時剛剛20歲出頭,離開大家庭來到諾丁山,不料卻是永遠地離開了家庭,因為搬來諾丁山之後不久,她就同漢弗萊·戴金結婚了,漢弗萊·戴金非常不喜歡瑪喬麗的小弟弟在亨利鎮周圍的鄉間如影相隨。1919年的聖誕節是文明用語家3年來首次團聚。埃裡克對恐怖的東西依舊興趣盎然,所以,他送給吉辛莎一本《德拉庫拉》[Dracula,19世紀英國作家BramStoker所著的恐怖小說的書名,也是書中吸血鬼之王的名字——譯者注]和一張文明用語被釘在十字架上的受難像。在這段時間裡,埃裡克已經成為巴迪康姆家生活中的一員了。普羅斯潑的1920年春假的日記表明,在26天的假期裡他與埃裡克一起度過了21天,他們一起射擊、在高爾夫球俱樂部飲茶或者一起去雷汀看電影。第二學期的校曆安排使得埃裡克有更多的機會去拜訪他的朋友。例如,6月底,他寫信給巴迪康姆夫人,問她能否讓他乘坐她們家的船去觀看亨利地區的賽船大會,而在7月初,他又設法在巴迪康姆家的運動場的包廂裡度過兩天,觀看伊頓公學與哈羅德公學在洛德的比賽。當時,普羅斯潑在哈羅德公學。埃裡克的這一舉動讓巴迪康姆家的一位叔叔非常生氣,他埋怨說埃裡克是在同吉辛莎「調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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