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外國文學 > 抓間諜者 | 上頁 下頁
一〇六


  「我並不比你更喜歡威爾遜,但如果你參與了這件事,你將會被人剁成碎片。」他對我說。

  他是對的。我只剩下一年多時間就要退休了,為什麼要為了一時的瘋狂而毀了一切呢?

  幾天以後,我告訴那夥人的負責人,我不願意去搞檔案。

  「我很樂意幫助你們,」我說,「但我不能冒這個險。現在我只能拿到一半退休金。我總不能連這點退休金也不要吧。」

  參與這項活動的一些人態度很激烈。他們不斷說這是把威爾遜拉下臺的最後機會。

  「你一旦退休,」他們說,「我們就再也搞不到這些檔案了!」

  但我決心已定。即使他們笑話我膽小,我也決不動搖。

  一九七四年的整個下半年和一九七五年初我儘量呆在國外,在世界範圍內追蹤「維諾納」通訊。有關威爾遜的整個故事並沒有出現,但我很清楚,這夥人仍在竭盡全力推行他們的計劃,難怪後來威爾遜說他是陰謀的犧牲品!

  一九七五年夏,我同莫裡斯·奧德菲爾德在洛基茨一同吃飯。我們倆定期在一起吃飯,他了然一身,喜歡在每天晚上閒扯一陣。在兩次失敗以後,他終於爬上了軍情六處的最高層。我真為他高興。莫裡斯是個好人,很少管閒事。那天晚上,我看得出他有心事。

  他談起威爾遜。他問我,那兒的人們情緒怎樣?他不斷聽到各種謠言。

  我什麼也沒透露。

  「我們中間有許多人不喜歡他,他們認為他在破壞這個國家。」

  顯然莫裡斯一直在想這件事,他一次又一次地談起這個話題。

  「你沒說實話。」他最後說。

  「我不這樣認為,莫裡斯……」

  「我昨天受到首相的接見,」他說,突然改變了語調,「他談起有人在搞陰謀。很明顯他已經聽說你那一夥人在四處活動,煽風點火,反對他、馬西姬·福肯德和唐寧街十號的共產主義者。」

  他的聲音漸漸低下來,仿佛對談論這件事一點興趣都沒有。

  「這很嚴重,彼得,」他又說,「我要知道一切。你知道水門事件在華盛頓搞成了什麼樣子。我們萬一不小心也會發生同樣的事件。」

  我又要了杯白蘭地,決定告訴他我所知道的一切。我把去年夏天反威爾遜計劃告訴他以後,他問我漢利是否知道。

  「他不知道。我看最好還是忘掉這事吧。」我說。

  「我要你明天回局裡去把這一切統統告訴漢利。」

  他邁著踉蹌的步伐向床邊走去。

  「別怕,」他回過頭對我說。

  「我不會怕的,」我說,「再有幾個月我就退休了!」

  第二天上午我見到了漢利。他聽了我的彙報後,臉色像紙一樣白。也許他曾經懷疑過局裡反威爾遜的情緒會高漲,但現在他才聽說手下有一半人捲進了這場推翻首相的陰謀。這時我暗自慶倖自己沒有當官。

  可笑的是,他的第一個反應是生莫裡斯的氣。

  「該死的莫裡斯,」他怒氣衝衝地叫道,「居然管起我們的事來了。」

  當他鎮定下來以後,便問我這些陰謀分子的姓名。

  我告訴了他這些人的名字,木已成舟,我無法再拒絕了。當我報名字的時候,我突然想起當時布倫特的心情。戴上面具去出賣別人從來就不是一件輕鬆的事。

  「你能照顧照顧他們嗎?」我問漢利。

  「一定得調查,當然。」他說。

  威爾遜的事沒結束我就離開了軍情五處。以後漢利再也沒和我提及這事。我聽說一名安全委員會的成員受命對內閣進行了私下調查。以後又聽說漢利進行了一些改革,主要在招募人員方面,試圖向軍情五處輸進新鮮血液。這大概可以解釋在我退休定居澳大利亞不久收到的那封邁克爾·漢利的秘密來信。

  「當你知道公司通過最近的檢驗,並且在正常工作的消息以後,一定會感到欣慰。」漢利在信中寫道。

  這以後不久,威爾遜就辭職了。正如我們在辦公室裡常說的那樣:「政治家們來去無常,而安全局卻永遠向前。」

  有關哈羅德·威爾遜的街談巷議很快平息了,正如一九七四年霍利斯事件突然起死回生一般。霍利斯事件自從一九六九年審理過以後就一直無人問津。我原先以為漢利接管後可能會重新審理,但我很快發現他的意圖是少管閒事。他極力想忘記過去的傷疤,而且急於想把我同K 處的案子以及現行的調查分開。

  每當我提及這事,他總是說:「我很坦率。」

  懼怕醜聞,成了六十年代負責處理動亂官員的最大顧慮。但現在不管問題是大是小,人們愈來愈清楚,這個問題已經了結了。我與維克托討論是否有可能重新審理這個案件。

  「現在還為時過早,」他總是這樣對我說,「還得等一等。我將設法把這件事告訴特德,但不是現在。我們要讓漢利從危險中拔出來,整個事情太重大了。我們必須再等一等。」

  一九七五年大家以為布倫特患了癌症,不會久于人世。這時對醜聞的恐慌達到了高峰。維克托向我打聽,我是否以為布倫特會立下遺囑在他辭世以後發表,揭開整個事件的真相。我也曾經常常向布倫特問起這事,他一直否認有這種打算。然而,他的語氣充滿了報復,我不敢貿然相信。

  維克托比任何局外人都清楚布倫特搗什麼亂。他和希思對普羅富莫醜聞給上屆保守黨政府造成的損失至今仍記憶猶新,而且非常害怕布倫特用同樣的方法把他們搞垮。這不僅僅只是免予起訴的問題,另外還有一個非常可怕的可能性,他也許會說出同夥的姓名,不管他們是死還是活,也許他會留一份三十年代的豔遇記錄。一旦這些有關性方面的失誤在艦隊街張揚出去,那就不止一人要身敗名裂了,至少不止首相安東尼·艾登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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