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外國文學 > 抓間諜者 | 上頁 下頁 |
九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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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荒唐到了極點,阿納托爾,」我說,「維克托是安全局最好的朋友之一……你是怎麼扯到這種結論上去的?」 「他們是猶太人。戴維和羅莎是猶太名字……」 在我聽來這就像克格勃的反猶太主義,我不禁想起如果這裡是中央情報局,我是安格爾頓,那麼維克托和特斯就肯定已經根據戈利金毫無根據的解釋被列入間諜名單了。 戈利金「方法論」的主要問題是他解釋檔案時仿佛他仍然在克格勃一樣。他查找搞錯了的行動,或個別官員的錯誤。 「這個人現在在哪裡?」他會問。 「還在原來的地方。」我會這樣回答。 戈利金好幾天都不說什麼了,然後又宣佈他敢肯定哪個人是叛徒。 「但為什麼,阿納托爾?」 「因為在克格勃裡,失敗是一種嚴重的罪過。你不會再獲得信任,這使人不快,也許這時他就想到轉變。」 他從來不懂西方文化,由於未能一帆風順地見到斯大林,他的事業失敗了,因此被驅上了叛逃之路。他推測西方的任何一個人都會以同樣的方式採取行動。 「但在西方不是那樣,」我常常告訴他,「我們在這裡不會那樣幹——只是在聯邦調查局才會發生這種情況。」 戈利金會顯得惘然若失。他是一個幾乎沒有幽默感的人。 「瞧,阿納托爾,我們在這上面已研究了二十年,我們還不知道誰是間諜,你的猜測對我們一點兒幫助也沒有。」 他看著我,又看看檔案,仿佛要讓我因為懷疑他而感到內疚。 「你知道什麼,彼得,」他叫喊起來,「你沒有像我那樣在捷爾任斯基廣場上呆過。」 如果不是他的虛榮和貪婪,他會是個真誠坦率的人。他像所有俄國人那樣會有突如其來的悲傷。我記得,有一個下午,我把沃爾科夫的檔案拿給他看,當他知道這個企圖叛逃的人的檔案最終落到了金·菲爾比的辦公桌上的故事後,他開始哭了起來。 「你們怎麼能這樣粗心大意呢,彼得?」他痛苦地問道。他深知,要不是上帝的慈悲,他戈利金也會遭受同樣的命運的。 麥考爾和我顯得慚愧,但卻沒能辯解。 在他的停留期間快結束時,我們談到了假情報以及我們檔案室裡千篇一律的情報。戈利金是一個人的影子,他曾用自己照相機般的記憶力和對細節的準確眼力迷倒了西方反情報界的出類拔萃之輩。他離開之前,交給我們一份厚厚的打字稿,這是他親自用一個手指頭在一台老式的奧利維蒂牌便攜式打字機上辛辛苦苦打出來的。他告訴我,這是一部關於假情報的權威性研究。我把它交到檔案室,我期待著他的每一個字的時候早已過去了,我甚至不高興去讀它。 我又見到戈利金時是在第二年的冬天,在紐約。我們在中央公園附近的一家意大利餐館吃午飯。這是一個令人難過而又詭秘的場景,戈利金仍在談他要建立一個專門研究假情報的研究所的計劃以及他所發現的新線索,但他知道他完了。去年夏天,入侵捷克斯洛伐克又使得一批新的叛逃者湧入西方——像弗羅利克和奧古斯特。他們的情報雖然不那麼耀眼,但更容易消化。戈利金知道他現在是一個事過境遷的人物,我想他能看出我是在安慰他。 他最近正遭受著不幸的折磨。他最喜歡的女兒成了西方最腐朽的事的犧牲品——吸毒——並且已經自殺了。這是一個可怕的打擊,戈利金責怪自己。 午餐後,我們在冬天那明朗的陽光下一起走過中央公園。他要我去看看他在紐約州北部的農場,但我告訴他我得回倫敦,再沒有什麼可說的了。 「你想回家嗎?」我們快分手時我問他。 「哦,不,」一陣不尋常的停頓之後,他才回答說,「他們不會寬恕我的。」 戈利金不怎麼談到俄國,但它顯然在他的心中。 「想家嗎?」 「有時想……」 我們道別了。他穿過雪地走遠了,腳下發出嘎吱嘎吱的聲音,就像所有的叛逃者一樣,戈利金感到寒冷。 第二十一章 由於戈利金不能對滲透問題提供進一步的資料,軍情五處因此陷入了迷津。從一九六六年開始,搜尋可能存在的高層間諜(因為「流暢」委員會認為羅傑·霍利斯爵士是最大的可疑分子)的活動被擱置起來,以便集中注意力去獵取中級間諜。漢利的問題一經查實,就失去了明顯的前進目標了。我們是假定戈林涅夫斯基的故事純屬虛構而放棄搜尋中級間諜呢,還是在類似漢利這樣情況的一些人中間繼續尋找嫌疑犯?如果我們假定戈林涅夫斯基關於中級間諜的故事是虛構的話,那麼我們假定的這個圈套是為了把我們的注意力從其他中級間諜身上引開呢,還是從高級間諜身上引開?這兩種情況是都存在的呢,還是都不存在?什麼都不幹顯然是不可能的。因此就像一出希臘悲劇裡的演員那樣,我們沒有真正的選擇,只得繼續擴大調查範圍,四面出擊。 下面一個最大的可疑分子是格雷戈裡·史蒂文斯(化名),一個性格外向、天資聰穎而又帶點惡作劇式的幽默的官員。史蒂文斯的情況有百分之六十和戈林涅夫斯基指控的相吻合。他有一個比漢利更深的波蘭背景。他有一半的波蘭血統,而且他已爬到了漢利原先的職位上,成為軍情五處波蘭科的頭。在那裡,他對他母親的國家的語言、歷史、文化的廣博知識使得他獲得了很大的成功。具有諷刺意味,或許可以說是不幸的是,史蒂文斯正是在一九六三年找戈林涅夫斯基談話的官員,也是第一個聽說中級間諜的人。同霍利斯去拜訪古曾科一樣,這是不是另外一個巧合? 和漢利一樣,史蒂文斯也穿過軍裝,也和克格勃的一個官員有過接觸。這個克格勃官員據戈林涅夫斯基的揭發進行了這次招募活動。漢利和史蒂文斯兩人都參加過一九四五年的加爾各答會議,在這次會議中,史蒂文斯作為軍事翻譯派給斯大林,為他把俄語翻譯成英語,一直到斯大林對他講的俄語中所帶的波蘭口音不滿才把他撤換了下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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