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外國文學 > 抓間諜者 | 上頁 下頁
三七


  然而,要把朗斯代爾密碼本上的密碼抄下來而又不引起他的懷疑卻是一件相當困難的事。如果不接觸每一頁密碼紙那我們就無法破譯朗斯代爾的通訊。我們從無線電發射工程委員會獲悉,瑞士情報局最近發現一本被人扔掉的克格勃一次性密碼本。於是我立即打電話給軍情六處,請他們向瑞士人詢問是否可以把這本密碼本借給我。他們欣然同意。我開車去了倫敦機場,迎接專門護送密碼本的英國皇家空軍飛機。這本密碼本和朗斯代爾的密碼本非常相像,每張紙的邊緣都有一層薄薄的膠水,作用在於粘住紙頁。我們刮下膠水,並對它進行了化驗,發現這種膠水不是西方國家製造的,但郵局的技術人員卻說,他們也能夠仿造這種膠水。

  九月十七日,星期六傍晚,我們又到米德蘭銀行去拿箱子,並把它帶到聖保羅去。我們仔細將密碼本一頁一頁地撕開,並分別拍照複製,然後再把原件放在特製的裝釘架上,緊緊夾住,用自己仿製的膠水抹在邊緣,重新把密碼本粘好。星期天一早,我們就把箱子放回了銀行,等朗斯代爾去取。

  幾天以後,我接到托尼·塞爾的電話。從他說話的聲音裡可以聽出他很焦急。

  「你應當趕快來看看『獅子鬍鬚』的錄音記錄。」

  「獅子鬍鬚」是對蘇聯使館繼續進行「筏夫」行動的代號。我叫了一輛出租車,直奔肯辛頓公園。下車後,我偷偷溜進了隔壁街上的保安樓。塞爾已經在廳裡等我了,他交給我一頁「獅子鬍鬚」錄音的記錄紙,紙上有許多孔。

  「你能猜得到這是什麼嗎?」他指著九月份大使館裡接收機活動兩次突發的情況問道。

  「這幾次情況發生在哪幾天?」

  「好像是九月六號,是星期二;另外一次是上星期日,十八號。」他回答說。

  「天哪!」我驚歎不已,「正好是我們銀行行動的日子!」

  在這兩次到銀行去取朗斯代爾的箱子的行動中,我們並沒有派許多監視員。我懷著痛苦和失望的心情把記錄紙帶回萊肯菲爾德大樓,並把蘇聯接收機活動的具體時間和A 處四科記錄的監視員行動時間進行了核對,結果發現「獅子鬍鬚」記錄和A 處四科的記錄完全吻合。蘇聯人一定已經猜到我們對朗斯代爾採取了行動。

  我查閱了兩三年以來的所有「獅子鬍鬚」記錄,並逐一仔細核對,試圖瞭解一下蘇聯人是否有在星期六下午和星期一晚上使用過接收機的情況。我發現,除了我們去銀行的這兩次,蘇聯人從來沒有在午夜到早上五點之間使用過接收機。

  我把這些資料送給瓊斯,然後我們一起直接來到霍利斯的辦公室。聽完我們的彙報,霍利斯並不感到吃驚,他同我們一樣認為洩密的證據是確鑿的。他指示瓊斯對監視隊進行一次緊急調查。我們一致認為朗斯代爾是克格勃的非法分子。霍利斯主張把這個案子從D 處二科移交給主管反蘇聯間諜的D 處一科,由馬丁負責辦理。

  從表面上看,檢驗朗斯代爾是否發現了我們對他產生的懷疑,最好的試驗就是看他的出國。我們一致認為,如果他一直不回英國,那就證明他已經聽到了風聲,如果他回來了,就說明他還不知道我們在監視他。朗斯代爾對霍頓說,他將爭取在十月一日趕回同他們見面。瓊斯對監視隊的調查又一次失敗,使得萊肯菲爾德大樓的氣氛更加緊張起來。霍頓到了倫敦,但卻沒人同他見面。好幾天過去了,仍不見朗斯代爾的影子,瓊斯為此很著急。到十月十七號,在沃爾杜爾街朗斯代爾辦公室對面的觀察站的工作人員發現朗斯代爾走進了這幢大樓。我們不遺餘力,全力跟蹤,在緊張氣氛中,日益加劇的疑團終於解開了。

  朗斯代爾很快恢復了他過去的生活:經營自動電唱機,會見霍頓,會見其他的漂亮女子。在十一月初之前,他一直沒有回到白色大廈他自己的套間裡。他在這段時間住在什麼地方一直是個謎。每天晚上他離開沃爾杜爾街的辦公室以後便向西走。自從朗斯代爾回來以後,阿瑟和我就對監視隊的行動進行了嚴格控制。我們敢肯定再也不會重蹈覆轍了。必須停止公開監視,在所有行動中停止使用無線電。吉姆·斯卡登對這種侵犯他管制權的事大為生氣。他從未聽說過「筏夫」,因而不知道為什麼要禁止使用無線電。他跑去找瓊斯,但瓊斯斬釘截鐵地告訴他,這樣做是無可非議的。

  阿瑟和我都很清楚,在任何地方跟蹤像朗斯代爾這樣受過訓練並有經驗的情報員而不被他發覺,簡直是不可能的。因此我們設想了一種靈活的方法。每天晚上,我們讓一隊監視員跟蹤他,但只跟一小段,然後悄悄溜走。第二天又換一隊監視員,在上一隊監視員離開他的地方跟蹤他,又跟一小段。如此繼續跟蹤下去,使他從沃爾杜爾街辦公室與目的地之間的距離不斷增加。整個行動花了兩個星期。我們調動了妻子和辦公室的志願人員協助監視隊,這樣我們就可以不讓一個面孔出現兩次。最後,我們跟到了倫敦西區的魯斯利普鎮克蘭利花園四十五號。顯然,朗斯代爾是與這家的主人住在這個小房子裡的。這對夫婦叫彼得·克羅格和海倫·克羅格,是新西蘭人。他們開了一家小書店,專門出售美國古典書籍。我們在房子的對面設置了一個固定觀察站,等待著,並斷定夫妻兩個都沒有發現我們。

  十一月中旬,朗斯代爾從米德蘭銀行取出他的箱子,然後搬回自己在白色大樓的套間。我們馬上派了通訊總部的技術員阿瑟·斯班塞到隔壁的套間去進行「筏夫」監聽。在以後的三個月裡,斯班塞幾乎沒有離開過套間。我們還在朗斯代爾接收機的交流電源上安置了一個非接觸性竊聽器,與耳機上的蜂音器相連接。斯班塞整天戴著這個耳機,因此即使朗斯代爾在深更半夜打開接收機,斯班塞也會被耳機中的蜂音器的聲音驚醒。只要蜂音器一響,斯班塞就打開「筏夫」接收機,開始調頻,尋找朗斯代爾的頻率,然後立即報告帕爾默街的通訊總部。帕爾默街的總部接到信號後,又立即把信號發向切爾特南總部。那裡,有一位叫比爾·柯林斯的密碼分析員便用複製的朗斯代爾的一次性密碼本破譯電訊,並用專用密碼電傳線把所破譯的密碼送回在倫敦萊肯菲爾德大樓等待的阿瑟和我。

  然而,柯林斯卻始終無法破譯朗斯代爾第一次收到的電文。這次電文中沒有指示器組,指示器組是一組非密碼信號,換句話說,是一組由一次性密碼本編成的非密碼信號。收報人必須把這組信號與一次性密碼本全部吻合,方能破譯(直到朗斯代爾被捕以後,我們才發現這組電文的指示器組用的也是密碼,即用他的真正出生日期)。

  阿瑟和我猜想,朗斯代爾也許知道他的密碼本已經洩露,於是便換用另一本從國外帶來的新密碼本。現在只有一個辦法,就是偷偷進入他的套間,對他的打火機進行一番仔細的檢查,看看他是否用過他裝在裡面的密碼本。於是,溫特博恩和我乘朗斯代爾到蘇福克辦理自動電唱機業務時闖進了他的套間。這個套間簡陋狹小,大概只夠放一張床。我們拆開打火機,發現密碼本仍在那裡,只是剛剛撕掉了幾頁,這說明他仍在使有這個密碼本。我仔細查看了一番,明白了朗斯代爾在翻譯從莫斯科發來的電文時所使用的行數比所需的行數多。只要多用幾行往下查,就可以將電文準確地譯出來。

  在以後的兩個月中,我們對朗斯代爾每兩週一次的莫斯科的電文成功地進行了監聽,絕大部分電文是發給代號為「伊朗國王」的克格勃間諜霍頓的。電文還指令朗斯代爾如何對付霍頓,向他提什麼樣的問題,從他那兒弄到波特蘭的哪種文件。另外還有一些朗斯代爾的私人電文,這些電文將他的妻子和孩子在蘇聯的情況告訴了他,此外還說,他已經在國外幹了五年秘密工作,妻兒們希望他能儘早回家。

  一月二日,星期一,霍利斯主持對該案件進行一次全面的審議。阿瑟極力主張我們讓它繼續進一步發展,他憑直覺感到朗斯代爾是個極其重要的非法分子,他只與霍頓這個間諜發生聯繫。另外,我們對克羅格夫婦的情況也一無所知,只曉得朗斯代爾搬進去不久,這幢房子就安上了高級查布牌鎖,甚至連窗子也上了鎖。更令人費解的是,在連通屋頂的地方也上了鎖。根據我們所收集的情報,朗斯代爾很有可能是一個龐大的間諜網的成員之一。瓊斯和我都贊同阿瑟的分析。霍利斯同意與海軍部(霍頓所出賣的正是他們的機密)聯繫,請求他們在三個月內不要驚動霍頓。海軍部同意霍利斯的請求。為了盡可能不擔風險,阿瑟決定,停止一切公開偵察,只用「筏夫」截聽朗斯代爾的無線電通訊,試圖順藤摸瓜從中抓出更多的間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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