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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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弗拉納根揉著他那濃密的眉毛說:「難道我沒有提醒過你別去搞什麼調查?」 她見他一副鄭重其事的模樣,連忙說:「對,對,你講過,可——」 「可是你認為自己可以例外。」 「不,不是那樣的。可我得找到點什麼——」 「找到我們的專家無法找到的東西?難道你認為他們沒在進行調查研究嗎?」 「這個,當然,可——」 弗拉納根舉起一隻手來,臉上露出了愛爾蘭人特有的微笑。「聽著,被告可能會在自己的案子裡陷得太深,用帶有個人色彩的眼光去對待事情,想拋開律師,自己去進行辯護——可律師才是專門幹這一行的。」他皺了皺眉頭。「那樣做被告那些不得要領的言辭會把陪審團搞昏,其結果往往使案子以失敗告終。」 「可是這篇論文說明,另外一名醫生在面對具有同樣症狀的病人時做出了同樣的診斷!」 弗拉納根的臉上現出了痛苦的模樣。「事情並沒有那樣簡單,穆爾醫生。這篇病例報告根本沒有提到病人是否患有高溫綜合症。」 「對,沒有,可患者確實有相同的症狀,負責治療的醫生確實懷疑是吸毒過量,而且患者確實出現了心搏停止。」 「是的,這無疑會有幫助。」 「幫助?」卡倫窩了一肚子火。她站起來,在辦公室裡來回走動,腳下踩著厚厚的波斯地毯,兩眼木然地對著牆上的學歷文憑。她轉過頭來對著弗拉納根。「你得調查一下!」 「調查?」 「你應該找寫這篇文章的醫生談談!想法找到那病人!」 弗拉納根抓起一支筆,在他那本黃色的法律記事簿上寫下幾個字。他點了點頭說:「我已經記下了,會給他打電話的。」 卡倫頹然跌坐到椅子上,低聲問道:「你不會採取什麼行動的,對不對?」 「我剛才已經說了,穆爾醫生,我們會給這位醫生打電話,看看他是否能夠幫上忙。」 卡倫搖了搖頭。「僅僅那樣做還不夠。」她在講話時便知道自己會把事情搞糟。「你得想想其他更好的辦法——除非你對打贏這場官司不是真的感興趣。」她淡淡地說。 弗拉納根聽後不動聲色地說:「你說的既不符合事實,也沒有道理。我已經竭盡全力。如果不出差錯,我們很可能取勝。」他站起來。「我另有一個約會,等你有了新的意見時我們再談。」他伸出了手。 卡倫也站了起來,沒有理會他伸過來的手,扭頭離開了房問。 她在向停車處走去時意識到,自己剛剛得罪了對於打贏這場官司舉足輕重的人。她心裡想,那樣做可不太高明。 但是,她是瑪格麗特·溫德姆的女兒,知道自己該怎樣去做。 13 西福德社區醫院規模不大,看上去更像一家經過改頭換面的街道診所。急診室入口的環形車道通向一扇寬大的玻璃門。一輛老式卡迪拉克救護車——如果漆成黑色,那車就可以當靈車了——停放在門前。救護車司機正靠在方向盤上呼呼大睡。 卡倫從救護車旁經過,穿過大門,走進一間狹小的候診室。室內放著肮髒的白色塑料椅,一個人影也看不見。她走到鑲嵌在牆上的一個小窗戶前,一名身著制服、正讀著言情小說的護士看見了她。 「要幫忙嗎?」她和顏悅色地問。 「我是穆爾醫生,和弗裡德曼醫生約好1點鐘見面,來早了一點——」 「約了弗裡德曼醫生?請等一下。」她把小說放在櫃檯上,進了旁邊的一扇小門。卡倫剛剛坐下拿起一本早已過期的《人物》雜誌,這時旁邊的另外一扇門開了,一位個頭矮小的禿頂男子冒了出來。他那球莖狀的鼻子與尖下巴形成鮮明的對比,一對短小的眉毛貼在兩個眼睛上方。 「你好。」他說著伸出一隻手來。「我是喬納斯·弗裡德曼。」 「很高興見到你,我是卡倫·穆爾。」 「沒想到你這麼早就來了。一路開車來的?」 「哦,不,我搭飛機到了羅利達累姆,然後租車開來的。」 弗裡德曼用手揉了揉額頭。「好辦法。我自己討厭開車。來吧,跟我來。」 他領著她穿過兩間空著的治療室,進了一個房問。房門上有五個已經褪色的手寫體字樣:「急診室主任」。弗裡德曼推開門,她跟著他走進一間狹窄的辦公室。室內擺放著一張破舊的木桌和幾把肮髒的維尼綸面椅子。他在桌子的一角旁坐下,然後示意她在一把椅子上就座。 他說:「我不想讓你覺得像是在看三流電影,但是在我們這裡很難見到城裡的醫生。」 她哈哈一笑。「可是聽你的口音卻是紐約人。」 「哈哈。看來我不像你心目中的鄉村醫生。12年以前,我實習結束以後就到了這裡,當上了公共保健服務醫生。服務期滿後,我留了下來。紐約使我留念的東西大概只有鹹牛肉了。」 卡倫覺得自己喜歡眼前這位模樣滑稽的小個子男人。「我能理解你為什麼留了下來——這裡的田園風光很美。」 「對,而且這裡的人也不錯。」 「我可以肯定是這樣。嗯,醫生,我不想浪費你的時間——」 「哦,別擔心。你瞧,我們現在不忙。平常沒有多少病人,可是一到星期五晚上——」 「嗯,對。」卡倫立刻打斷了他的話頭,以免他開口講述小鎮急診室的重重難處。「我在電話裡跟你說過,希望能夠比較詳細地談談你在文章中提到的那個病例。」 「沒問題。我已經把那份病歷給你找了出來。」 「你找到了?謝謝,讓你費心了。」 他轉到桌子後面,從抽屜裡取出一個卷宗,遞給她,然後坐下來。他坐在那張寬大的桌子後面的模樣就像一個小孩子。 卡倫打開卷宗,翻閱了收治記錄。病人的姓名已經被抹去。她很快地瀏覽了病歷,後來看到了化驗單,於是花了幾分鐘一一細看。她抬起頭來。「弗裡德曼大夫,能不能談談你記得的有關那個病例的情況?」 「這個,我不知道能夠補充多少情況。我們一直沒能作出診斷。我沒有見過任何類似的病例,不論在那以前或者以後都沒有見過。病人處於深度昏迷之中,是休克狀態,心搏停止——可後來卻什麼事情也沒有。既不知道病因,也不知道他為什麼會好轉。你從病歷上可以看到,我們考慮了各種符合他生命特徵、症狀和化驗情況的診斷結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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